梨白也捐了一些钱，她算不上什么优秀校友，但今天这事她也有责任，自然难辞其咎。

其他两人想要阻止，最后在梨白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几人拨款过去后，陆显之和王天陵对梨白更是愧疚。

“梨白，今天实在对不住，哪天请你吃饭吧。”陆显之首先开口。

“对，哪天我们也约约。”王天陵不甘落后。

梨白无奈地看着他们，语气真诚地说道：“如果你们是以同学的名义邀请我聚一聚我是很开心的，如果是因为今天的事，想要弥补我，那完全不必。过去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早就忘干净了，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感情这个事，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天陵，特别是你，往前走不要回头，上次那个女孩子就很好，我还挺喜欢她的，她也挺喜欢你的。”

梨白看着两位曾经的爱人，眼中是鼓励是关怀，她仍然如初见时美好，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她比男人还果敢坚定，看似如杨柳般弱不禁风，骨子里确如青松般坚韧刚毅。

“显之，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你也不必愧疚这么多年耽误了我，在我看来，我也拥有了你最年轻美好的几年，大家谁也不吃亏。我很感谢你说出分手，这使我拥有了面对新生活的勇气，我现在真的很好，事业朋友恋人，我都一一拥有。你们俩，很久以前是好朋友，现在即使生疏了，也不要因为我充满怨怼，当初因为我的自私，让你们两个关系破裂，这么多年我都十分愧疚。如今，你们再次因为我而重现当年之事，抱歉，我第一反应是逃避。”梨白眼含泪花，，像一株带露的山茶花般楚楚动人。

陆显之和王天陵见此情景，更觉愧疚和不知所措，他们不知，这么多年，梨白竟然为他们的关系破裂而深深愧疚，而她明明一点错也没有，却把所有的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

“梨白，不是的，我们俩就是单纯不对付，大学关系也不算好。”王天陵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他掏出纸巾，想要为梨白擦拭眼角晕染的泪，但又不知从何下手，满脑子只有一句，他把她弄哭了，他真该死。

陆显之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当初分手，梨白的反应很平淡，他一度怀疑她从来没有伤心过，现在看来，她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太深。

“对，梨白，你放心，我和王天陵不是因为你才这样，我们真的只是单纯地看对方不顺眼。”

“对。”

难得的，许多年暗地里恨不得对方死了的两人站在了统一战线，他们只希望，眼前这个人能稍微安心些，别因为他们之间的恩怨，埋怨自己，甚至多年心结不解。

“希望如此。”梨白一双含泪的眼泛红，她眨眨眼努力控制情绪，泛红的鼻尖令她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她笑着说：“抱歉，失态了。”然后长舒一口气，说出藏在心里几年的话之后，整个人似乎变得松快几分。

泪水浸润过的眸子晶莹剔透，梨白眼中的忧伤与释然令他们心中一颤，两人喉头滚动，生平头一次，羞愧不堪，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下定决心，以后，再见是朋友，最平常最普通的那种，无恨也无怨，也就仅此而已。

“以后，我们有空也可以再聚上一聚。”王天陵这么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成熟人士的样子了。他知道他忘不掉梨白了，往后余生，他会继续好好的过。把她放在心底，关起来谁也不知道，也许他会结婚生子，会对另一半负责，但是再也不会有当初那般心动与投入。他会和梨白是一辈子朋友，偶尔问候，两人都有空的时候也许会聚上一聚，他要她永远记得他。

“好，到时记得叫上我。”陆显之也不确定如果是他单独的邀请，梨白会不会心无芥蒂和他吃饭，此刻的他，充满了不确定和自我怀疑。他觉得自己就是贱，失去了才知道后悔。他愿意为了梨白，和王天陵化干戈为玉帛，三人行也不是不可以。

再次见面遥遥无期，B大之旅恩怨两消，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梨白在前男友和前前男友心里又拔高了一截地位，无人可撼动，她是他们眼中的白月光和心口的朱砂痣，完美无瑕。

“他们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废心思。”莫天青环抱着胸，幽幽地嗓音响起，哀怨说道：“你都没好好介绍我。”

“不是说了吗？男朋友。”

“太简单了。”莫天青仍然不满。

梨白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举起来，说道：“这还不够吗？”她认为口头介绍和行动方面，她都做得无可挑剔。

不够，莫天青仍旧不能满足，他握紧梨白的手，问：“你的老师怎么是心理系的教授。”

“大学的时候选修过王舜老师的课。”梨白轻描淡写。

“是吗？看来不止我一人慧眼识珠。”莫天青牵着梨白的手，漫步在绿茵大道上。一位有名的教授专门来看一位多年不见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实在让人好奇这位学生有什么特别之处，梨白平淡的语气中，似乎与这位教授交往不深。

“你也认识老师。”

“当然，心理界大名鼎鼎的王舜教授，谁人不识。”

“哦。”梨白没有过多的好奇心。

莫天青忍不住，问：“你就不问我在哪里见过你的老师。”

梨白奇怪地看着他：“交流会？”

“你对我都不关心。”莫天青落寞地说道。

“就像你说的老师很出名，大家都认识没什么奇怪的。”

“我以前好像听说过王舜教授有个得意的弟子，但不是他专业的。”

“是吗？”

“嗯，后来听说这位弟子拒绝了王教授提出的转专业读研，拜入他的门下。”

“那真的很可惜了。”

“为此，王教授每每会想到此事，都会抽胸顿足扼腕叹息。”

“那位确实辜负老师了。”梨白很认真的听着这个故事，适当的点评一句，莫天青哼笑了一声。

继续问：“所以，当年你为什么拒绝了。”

“什么？”梨白装傻。

“没什么，我只是恰好听说那位学生的名字，叫做。”莫天青站定，一瞬不瞬地盯着梨白，然后说出她的名字，“梨白。”

“我在。”女人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慌乱无措，她柔柔地笑着，月牙一般的眼弯弯可爱，她轻轻地歪了一下头，“这个答案有那么重要吗？”

“是，是什么让你放弃了热爱的专业。”

“热爱。”梨白似乎对这个词有些不解，“你从哪里看出我热爱了？”

“你花一年的时间学习了大学四年的心理课程，第二年加入王教授的研究工作室，并参与了一项研究，第三年的时候不知名原因退出这个研究，从此专心投入本专业课程，放弃了王教授的培养和招揽。”

“莫天青，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梨白点点头，莫天青说的内容大差不差，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有一个原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什么原因。”

“我猜你不会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莫天青反驳。

“好吧。”梨白摊手，她决心坦白，“当初我确实对心理研究很感兴趣，可是老师说一个太热心并感性的人不太适合这行，后来王天陵老觉得我忙着研究忽略了他，于是要我在研究和他之间选一个，我选了他。”

莫天青沉默了，这就是原因吗？他看着梨白一双澄澈的眼，那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辨不明白，这听起来十分荒谬的言语，被她这么平铺直叙地说出来，似乎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恋爱脑？”这是莫天青从某个来访者口中获得的词语。

“可以这么说吧。”梨白想了想，肯定了莫天青这个说法。

莫天青的思绪有些混乱，他设想了很多种理由，没想到还有王天陵这个前前男友的影响。他想起梨白对伴侣的迁就式顺从与宠溺，想起相处过程中，梨白总是无条件的对他好，如果这些行为，在他之前她已经做过无数遍，甚至愿意为恋人一句话，放弃自己的喜爱，这是一种什么情感。莫天青心跳得极快，混乱的思绪拧成一股弦，绷得死紧。

“凭什么？”莫天青不理解，爱情与自我在梨白这里是什么？

“就像你说的，我有些讨好性人格。”梨白分析道，“只要你想，你可以把我塑造成任何人，只要，只要你爱我。”

她将自己完全剖开，这似乎是一个新奇的理论，梨白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她感觉自己不对劲，是莫天青打开了她，在心理层面上的打开，她可以给他刨露出一个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梨白。

“基于你的身份，梦的塑造与人的塑造本质上并无不同，有意识的塑造和潜意识的塑造都是源于人的内心，我想你比我更明白。”

“为什么告诉我。”

“是你自己发现的。”梨白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一直在寻找这个答案，有蓄谋的接近试探，你观察我的过往，以身入局，最后越演越真，莫天青，我被你的□□吸引，愿意为你塑造一个你想要的情人形象，这是个很有趣的游戏。我玩的很开心。”

“游戏？”莫天青险些站不稳，他咬牙切齿地问：“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游戏吗？”

“不是游戏。”梨白看他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意识到什么，换了个说法：“我们互相喜欢，天青，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说谎。”莫天青低声说道，他心中暗骂骗子，惯犯，面上却柔和几分，心烦意乱，明明主导权在他手上，什么时候被她打乱节奏了。况且她说的也没错，蓄谋已久的接近，各怀鬼胎的交往，他们本来就是一对互相猜谜表演的恋人。莫天青一只手盖上梨白的眼，此刻，他不想看见梨白这双深情的恳切的眸，里面倒映着一个不知所措的狼狈的自己。

柔软的睫毛乖巧的扫过莫天青的掌心，痒意从手心蔓延到手表面的肌肤，顺着青色的血管中细胞的传输，一步步汇聚，直到与心脏共鸣，咚，咚，咚。

最后，他放下手，沉默地拥住她。

此时此刻，莫天青心想，他的案例还没有完成，他怀里的女人仍然是个谜，她轻易获得别人的爱，无师自通的爱人，他从她的眼底看到爱，从她的行为看到爱。可他总是莫名其妙的焦躁，他无法确定自己得到的，是不是真正的爱，他在怀疑，总觉得梨白某些时候，像一朵云，一阵风，像手心的沙。她无限包容他，照顾他，容忍他贪得无厌，甚至愿意告诉他一个不为人知的自己，替他剖析她自己，只是因为他的一句想知道。

如果有一天，这个谜解开了。

怎么可能，他否定。她是变幻莫测的，每天都是不一样的，他们在一起为别人造梦，工作默契生活也默契，如果要说结束，也是他说。

莫天青抱紧梨白，自我安慰，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