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摩擦声叫嚣响起,吵得人不得不用力塞住双耳。
“快救人啊,救人啊。”王嫲急得满身热汗,挨个推搡站在原地的人,只有界风看了一下,并多看了两眼周德才,周德才此刻自顾不暇,哪还会在乎生死不知的兰慧,硬是装作没听见。
推上前的木桌没能坚持多久,很快就被腐蚀了大半,发出木头混合腐腥的焦臭气,俞韵和时青岁憋红了脸,半托半拽将兰慧扯了回来,黏液紧随其上,渐渐覆盖地上蜿蜒的血迹,冉冉向众人爬来。
“怎么办啊大师?”周德才失声嚎叫,双手抓着界风,“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
界风目光四扫,下颌紧咬,看来危机关头,只能有人牺牲了;盼姑忙把袋子里的药粉全撒了,勉强在地上围了个圈,不知有没有用;明心瘫坐在地,似乎已经放弃;而俞韵和时青岁则合力把所有的东西往前堆,想要延缓黏液蔓延的速度,王嫲一手抓着吊坠,一手跟着帮忙。
“这样治标不治本,时半仙,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周德才抱住界风,踮着脚,不住指挥时青岁搬这搬那,“还有屏风,把屏风也挪过去啊。”
时青岁听得心烦,正要回头说周德才,就见俞韵吃力地举起矮几,往窗户砸去。
窗户原封不动,只徒然地发出撞击的梆声。
“我来。”时青岁捡起那摔断一只腿的矮几,替换俞韵的位置,俞韵喘着气,飞速思考还有什么离开的办法。
“盼姑大师,”周德才又喊了起来,只是这次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更加凄厉,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兰慧她怎么了?大师快救救她啊。”
盼姑也觉得心烦,低身翻开兰慧的眼皮,又摸了摸她的肚子,简约道:“孩子没了。”
“什么?那……”周德才瞪眼,仿佛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孩子没了他应该难过,但这时他只有对自己生命的担忧。
“老爷?”外面隐隐传来下人呼唤周德才的声音,屋内人听见,当即像抓住救命稻草,也开始在屋内呼唤:“这里,周老爷在这里,快开门!”
门外出现了人影,木门也开始抖动,俞韵还没来得及担心,就见门意外地被打开,而开门的刹那,墙上的霉斑眨眼消失,连带所有挂壁黏液也一同消失,仅剩下地上黢绿焦臭的黏液。
“老、老爷?这这这是怎么了?”下人望见里面场景,顿时吓得捂鼻后退,不敢靠近,而里面的人看见开门,登时你争我抢地跳脚,避开地上黏液,仓皇地鱼贯而出。
明心最先,最后是俞韵和时青岁,大师们闻见外面的新鲜空气,终于敢大口喘气和尽情干呕,庆幸自己终于活了下来。
周德才瘫软地靠上墙柱,半抬着手发号施令:“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夫人抬出来去看大夫。”
……
俞韵和时青岁回屋换衣服,衣服是周德才准备的,不然两人只能继续穿熏臭的衣服。
兰慧最终没事,只是腹中的孩子彻底没了,周老夫人听闻,坚决认为那些霉斑人影是兰慧肚子里的邪祟,让周德才休妻,周德才听了这话,也有些惧怕兰慧,暂时把兰慧安置到偏院。
“你怎么看待刚才发生的事?”时青岁用冷水洗了把脸,转头看向俞韵,“难道真有鬼怪妖邪?如果解决了,我们会不会拿到下一个盲盒?”
俞韵抬眉,翻开倒扣的茶杯,给自己斟茶以平复心绪:“你都已经有结论了,还来问我?”
“我是想问你,”时青岁走近,坐到另一边椅子上,“这里的邪祟,究竟是这个世界的设定产物,还是外面的人利用我们的想象,设计出的幻觉?”
俞韵抿了一口茶水,估摸时青岁的想法:“你是觉得……如果是幻觉,那便就可以不用顾忌,直接对付?”
“没错。”时青岁回应,眼中透露些许赞赏。
“不管是不是幻觉,我都不建议你那样做,”俞韵放下茶杯,不等时青岁询问,主动解释说,“我们现在多半是以意识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万一死亡,便等于意识消失。而意识消失的后果,极有可能是真实世界的身体也跟着死亡。”
时青岁看着俞韵,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眉宇:“我能问小俞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吗?”
俞韵眼神锐利:“只要你能回答,你知晓了多少星启医院的内幕。”
时青岁轻笑,他知道自己不会答,所以他的问题,也自然不会有答复:“OK,问题略过……等一下,你去哪?”
俞韵起身推开厢房门:“回刚才的正房找线索。”
“一起啊,”时青岁快步跟上,“毕竟我们还是合作伙伴。”
俞韵没理会他的调侃,径直走向正院。
屋子无人敢清扫,就算门外有下人路过,他们也都低着头,不敢往里瞧去一眼。墙上的诡物再未出现,但地上的黏液依旧,桌椅书画也都维持着腐蚀的原样。
俞韵在院内折了一截树枝,大力推开门,小心地试探地上黏液。
黏液似乎失去了活性,不再蠕动,而那可怕的酸腐能力也丧失了大半,嫩叶插进黏液里,只是滋滋作响,并未焦黑融化。俞韵提起树枝,黏液拉丝一般裹挟着嫩叶,像是某种强力胶水。
时青岁也跟着进了屋,他闻到气味又开始干呕,不得不用衣袖压住鼻子,把所有窗户打开,然后踮着脚尖走回俞韵身边,走到一半时,他突然步伐一顿,小心地撩起袍角,下蹲观察:“俞韵,你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