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楚阳最终还是来了学校,他回来那天,班主任特意找了校医前去检查楚阳后脑勺的伤是否愈合。
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没什么大碍,毕竟一个月都没出事,真要有事也不可能全须全尾地来学校了。
学生们的小道消息最灵,瞬间就把楚阳后脑勺的伤给打听清楚:
“是他爸打的。”
“天呐,虎毒还不食子呢,干嘛下这么重的手?”
“他爸跟有狂躁症似的,一发火就抄东西打人,哦,只打家里人,打外人怕坐牢。”
“切,废物东西。”
“可不是。”
彼时的祝怀瑶在忙着写试卷,听到这些话,抬头望了一眼窗外。
楚阳也站在外面向教室里看了一眼。
两人的视线只交汇了极短的时间。
然后祝怀瑶继续低头写试卷,楚阳则继续垂着眼,把父亲怒声的训斥当耳旁风。
就像两条平行线,从此之后,再无交集。
祝怀瑶对楚阳的印象也就止于此。
她隐约记得,毕业时班主任让借读的几个学生都来一起拍毕业照,唯有楚阳没来。
学生们靠在班主任身边安慰:“老师你别管那人了,没良心的白眼狼。”
班主任无奈笑笑,坐到椅子上,和学生们拍完了毕业照。
即便缺了楚阳,也没人觉得不妥。
他本来就是不受欢迎的人。
祝怀瑶结束回忆,关闭手机屏幕,看了眼课表,开始备下节课的内容。
今天排课不多,但有一节晚自习,祝怀瑶回到家时已经九点多。
家里开着灯,祝怀瑶在门外换鞋时,头也不抬地冲着屋里问丈夫周祎燃:“物业说明天发小礼物,我要看早自习,你有时间的话话是不是去领一下?”
“好。”周祎燃走过来接了她的包,轻声提醒:“家里有客人。”
“啊?”祝怀瑶诧异地问:“谁?”
祝怀瑶走入玄关,客厅里沙发上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已经站了起来,女方红肿着双眼,男方拿出烟点燃。
周祎燃先一步开口道:“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不要抽烟吗?”
祝怀瑶对着抽烟的男人嫌恶地皱眉,走去一旁把窗户开到最大。
男人尴尬地咳了一声,左右看了看。
周祎燃不抽烟,和祝怀瑶又是年轻夫妻,基本没什么会抽烟的长辈来往,所以家里从没备过烟灰缸。
找不到烟灰缸,男人只好把烟扔进了桌上的一次性纸杯里。
“到别人家里还抽烟,真有你的!”女方恼火地斥责了男方一句,却也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立马转头看向祝怀瑶:“不好意思祝老师,这么晚还来打搅——”
在今天以前,祝怀瑶如果在路上遇到这对夫妻或许根本认不出来,但今天看新闻时,她已经看到配图,唤醒了高中时期的记忆,足以认出他们是谁——
“我们是楚阳的爸爸妈妈。”女方衣着华贵,手里的提包亦价值非凡,她从包里拿出手机:“阳阳今天……不在了,我们向警察申请解锁了他的手机,想看看他是否还有遗愿,然后找到了这些,希望……你能看看。”
祝怀瑶本能地不想去接。
周祎燃揽住祝怀瑶的肩,手臂温柔有力,好似默默在给她传递着能量。
祝怀瑶回头看了眼周祎燃,触碰对方宽和的眼神,明白了对方眼里的意思:“你要是不想看就不看,我们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有周祎燃陪着,祝怀瑶倒没什么好怕,接过手机打开屏幕。
屏幕显示的是楚阳的个人空间,记载的全是青春期少年写下的随笔,类似日记——
[今天惹她生气,她发现我流血,问我要不要去看医生,我不该那样跟她说话,但我似乎也学不会该怎么好好说话]
[烦死,等回学校去给她道歉好了]
[我好像也不会道歉]
[道歉这种事,根本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幸好没去,她本来也不怎么在乎我]
[跟那个人在一起时,她更开心]
[我离她近了,就生气推我,同学开她和那个人的玩笑,她也无所谓]
[是啊,她不喜欢我]
[没人喜欢我]
[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