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小镇的人都疯了!
克里斯汀飞奔进一条小巷,粗麻缝成的鞋子已经完全被泥水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大约五分钟前,她正在教堂里为自己刚过世的恩师玛丽祈祷。
念完悼词,牧师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指甲几乎扎进她的肉里,一双死鱼眼瞪着她,用没有起伏的音调不断重复问她。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牧师名叫韦伯,有点死板但很称职。
克里斯汀穿越到这里两年有余,从没见过他穿牧师服以外的衣服。
今天为了给玛丽送别,他还特地换上了送葬的黑袍,神情中有些哀伤。
哪知道送别仪式还没结束,他忽然就变了副样子。
克里斯汀挣脱之后,几乎是扑上来要捉住她。即便动作夸张到让韦伯完全没了平时的体面,他的表情依然如一潭死水,口中不断喃喃。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简直像着了魔!
克里斯汀来不及问他到底怎么了,快速挪出一排排的长椅,冲出了教堂。
灾难还未结束,甚至说刚才那只是开始。
就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街道上所有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推着板车运货的工人、轮着锤子的铁匠、正要去教堂的妇女儿童、甚至还有一个靠在墙角发呆的流民……全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齐刷刷盯住她。
克里斯汀被盯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距离她最近的是在教堂门外的妇女儿童,她们已经手掌撑开到最大,一把攥住克里斯汀的手臂。
“你是怎么做到的?”
同样死气沉沉的表情,和没有起伏的问题。
克里斯汀的手臂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用力的挤压,几乎要生生把她的肉捏烂。
恐惧达到顶点,克里斯汀用尽全力挣扎逃出钳制。
在被团团包围之前,顾不上任何体面和低调,撩起裙子狂奔。
她是在旅行路上陡然穿越的。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刚刚结束一场为期七天的德国之旅,刚下飞机,拿着行李走出机场大门的一瞬间,她就穿越了。
来到了17世纪的德国。
或者叫神圣罗马帝国,毕竟这时候的德国,政治实体上并未以统一的民族国家形式存在,而是属于一个更庞大的松散联盟体系。
新教和天主教的三十年战争刚刚结束,人们心中对于战争的创伤还是新鲜的。
被摧毁的城市,荒废的农田,面黄肌瘦的流民,构成了这里的日常景象。
很不幸的是,克里斯汀拎着行李,就这么光鲜亮丽地穿越到了神圣罗马帝国小镇的某条街道上。
人们对于战争积攒的情绪需要发泄,猎巫行动成了非常好的出口。
克里斯汀几乎是立刻就被盯上了。
金属质感的巨大行李箱,白嫩干净脸颊饱满的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可以,并且有利可图。
至于她是怎么和盯着她行李箱的平民周旋,并从官兵的手里逃出来,又是怎么徒步流窜了上百公里,最后终于找到了玛丽,有了安身之所,她已经不想再回忆了。
喉咙里泛着淡淡的腥甜,胸口撕裂一般的疼,克里斯汀喘/着粗/气狂奔,脸上的泥点很快被吹成了浅灰的粉末,扒在脸颊的皮肤上。
街边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她扑来。
克里斯汀一刻不停,终于看到了她和玛丽一同居住的木屋。
在被“丧尸”追上之前,克里斯汀迅速闪进屋子。
锁门,封窗。
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她弓着腰,双手撑在桌面上,强迫自己去寻找施法的材料。
是的,这里似乎是17世纪的欧洲,但和历史上的欧洲又有些差别。
这里是有魔法存在的,也有货真价实的魔女。
她的恩师,玛丽就是其中之一。
克里斯汀被玛丽收留之后,为了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跟着她学习了一年多的魔法,现在已经能使用一些简单的咒语了。
她从多宝格架子上拿出装有苦艾、鼠尾草、黑狗血凝块的瓶子,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生锈的马蹄铁。
马蹄铁有驱魔的作用,钉在房门上效果会更显著,但那样无疑会招来猎巫小队,所以只能守在抽屉里,以备不时之需。
“咣咣咣!”
外面正在不住地砸门。
众人集结成的喃喃如同恶魔低语,穿透半腐朽的门板,让人遍体生寒。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克里斯汀双手抖个不停,从瓶子里倒出她需要的材料。
正要拿黑狗血凝块的时候门板訇然倒塌!
尘土飞扬。
外面的人争先恐后想进来,全部都挤在门口。
四五根手臂、脚和头在挥舞甩动。
克里斯汀手上的瓶子没握住,哗啦啦摔在地上。
顾不上顺序和配比了,她一股脑把材料全扔过去,快速念咒。
效果不怎么明显。
一个穿着汗衫浑身酒糟味的中年男人挤了进来。
克里斯汀在他头上招呼了一记马蹄铁,“铛”一声闷响,他摇晃着臃肿的身躯,倒退并坐回人群。
机会难得,她转身穿过厨房和储物室,用肩膀撞开了后门。
因为猎巫行动太过普遍,虽然玛丽在镇上口碑还算不错,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了一个后门,方便逃跑。
克里斯汀小心谨慎,在镇上从来都很低调不惹麻烦,因此她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却从来没用过,想不到第一次使用竟然是基于这种情况。
后门连接着大片的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