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父子扬名在外,可没几个人知道庄希文真正的身份,鉴于真太子始终下落不明,狸猫换太子是桩后患无穷的丑闻,陈钰昌和罗鹄章这样的元老不知情,外人更不必说。
这时庄建淮才撂了笔,正经看向庄希文,“更多什么?”
当年庄陈罗三人一路打拼,可以说你不输我,我也不输你。可今天董事长的位置却不是三人谦让出来的,而是庄建淮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这其中的水深他不可能透露给庄希文一个外人,但也不代表庄希文就半点察觉不到。
庄希文的胃出血还没养回来,此刻脸色更加惨白,却只有一半源于病痛的亏空,他艰难地咽了咽,道:“…还不清楚。”
原来即便奋起反抗,刻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天色转而再次阴沉下来,庄建淮站起来,缓缓走到庄希文身后,保养得当的手掌搭上靠近脊椎的那片胎记,指腹触及的瞬间庄希文猛然震颤,昔日痛苦如潮涌般霎时击溃庄希文的神经。
痛,太痛了。
“淡了,”庄建淮声音低沉,却一点点用力,“去洗干净,重新做。”
身后的褚明晟原本一直低着头,这时终于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只见庄希文双手撑地,指尖泛白,冷汗涔涔,好像庄建淮捏的不只是他的后颈,更是他的咽喉,他的命门。窒息感如此强烈,他险些没缓过来。
“…是。”片刻,又或许是很久,庄希文回答道。
“前两天医疗法案更新,你这么一闹,利巴布雷就得重新走审核,”庄建淮终于松了手,俯身看向庄希文,“这中间的损失,谁来承担?”
巨大的阴影代替手掌持续施压,庄希文忍着喉底阵阵翻涌,道:“我会把三权分立做成一家独大。庄董放心,在少爷回来之前,我会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好,”庄建淮转身不再看他,“下去吧。”
庄希文如临大赦,走到门口时却又被叫住。
“您还有什么吩咐?”庄希文屏息问道。
“尤敬尧的位子可以给你那个小情人,”庄建淮重新拿起笔,慢条斯理地签起下一份文件,“仅此而已。”
“明白。”
此时碍于情人的身份,曾绍上不去顶层,他在庄希文办公室外等得心焦,这会儿终于迎回庄希文,高兴了一秒又皱眉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平日衣服沾灰都要新换一套的小庄总,今天好像连领口湿了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不待曾绍再问,庄希文已经绕过他往办公室走,留下欲盖弥彰的回答:“销售总监,过两天人事通知就会下来。”
一周后,尤敬尧无罪释放回来的当天,果然任免通知同时下达,小庄总的情人曾绍顶替了尤敬尧的位子,自此正式入职庄氏集团。
大家都说,这是庄董在退休之际提前清算,是给小庄总铺路。而这大楼里的人情冷暖就像那高处的风,明明前一秒还暖洋洋的,后一秒就冷得扎心。
…
“罗董,他们自导自演,不惜损害集团利益,想必不会只为拉我下马!”罗鹄章办公室,尤敬尧刚搬完工位,火急火燎就跑来告状。
所谓的串标不过虚惊一场,根本没人会想到举报的人恰恰出自集团内部。但既然出了事,对公司造成了负面影响,也给甲方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那么不为理单为情,也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所以尤敬尧这个项目负责人首当其冲。
听罢罗鹄章冷笑道:“咱们这三兄弟,念旧的恐怕只有我自己,那陈钰昌就是个伥鬼,他庄建淮也从没想着放过我!”
股份、利益、话语权,庄建淮这是样样都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他在一点一点剔除所有碍眼的东西。
尤敬尧佝着身子,他根本不想听这些大人物的恩恩怨怨,转了转眼睛又问:“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罗鹄章沉默片刻,道:“他们不是不惜损害自己的利益吗?”
“罗董的意思?”
尤敬尧垂眸,然后就听罗鹄章道:“陈钰昌捧着利巴布雷,想拿它扩充自己的养老金。庄建淮又想借着它断我的左膀右臂。现在招标废止,药品召回,要是在这种敏感时期,研发人出了问题呢?”
利巴布雷的主导研发人是郝泰来,他也正是陈钰昌的得力干将——但真要这么斗,无疑是赌上了庄氏大好的未来。
“罗董——”尤敬尧惊呼,转而死死捂住嘴巴,然后松开一些,轻声道:“您是想拉陈董下水?可郝主管——”
“是黑是白重要吗?”说着罗鹄章看向对方。
“这——”尤敬尧不敢说。
“拉他下水又如何?”罗鹄章恨他不成才似的斜睨一眼,“真相是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郝泰来曾经是神农药业的员工!”
“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不用那个?”尤敬尧见罗鹄章脸色骤变,立即改口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两人各怀心思,罗鹄章也知道尤敬尧心有不甘,他顿了顿,有些不耐烦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总监而已,算不得什么,等你哪天做了总裁,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务之急,是要让陈钰昌以为是庄建淮想要一箭双雕,那么这场游戏就还有的玩。可即便玩不了,倘若他罗鹄章真的得不到任何好处,
别人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