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的月光倾泻而下,似乎同周遭的水雾融为一体,平添了几分朦胧感。
纪时钰背靠着石壁,惊出一身冷汗,刚才那种跗骨之蛆的感觉犹在耳边,她缓了缓,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入梦了。
“师妹?”隔着薄薄的水雾,傅离染瞧见里面影绰的身形,顿在原地,没有上前。
再度听见这句呼唤,纪时钰愣了愣,望向那边,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师姐垂着眼眸,似乎在刻意地回避着。
原来那道声音不是她的幻听,师姐从谪乌山回来了,纪时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想到师姐面前,问问师姐是否受伤,在谪乌山的情况如何。
她几欲起身,蓦地想到自己此刻处在暖泉中,衣衫褪尽,纪时钰重新没入泉水中,就这样应了声“嗯”。
“你的脸色很差,不舒服吗?”傅离染依旧垂着目光,却不离开。
“我没事,我……”纪时钰顿了顿,忽然觉得两人这样一个在暖泉中,一个在旁边说话莫名的怪异,她想上岸穿好衣物,但碍于傅离染在,又有些许犹豫。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适,傅离染出声道:“我有事跟你说,等会来我房间一趟。”语毕,她当即转身离开。
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纪时钰立即从暖泉中出来,随意掐了个诀烘干水汽,穿戴好衣物后便向寝屋走去。
或许是今日太累了,那时才会无意识地睡去,纪时钰凝眉思索,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依旧让她心悸,魔气不断涌入的那瞬间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脉。
她心念稍动,凝起灵力,流淌在指尖的淡蓝色灵力昭示着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她所使出的灵力依旧是正道的本源之气。
难道是她想多了?
纪时钰微微皱眉,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寝屋门前,她回过神,轻轻敲了敲傅离染的房门,而后走进。
烛光摇曳,眼前人的面容比方才透过水雾看到的要清晰数倍,也正是因此,纪时钰才发现她的脸色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她缓步走近,轻声问:“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傅离染看向她,没说过,而是在掌心间聚气,送到她身侧烘干那半湿的发尾。
纪时钰摸了摸,方才急匆匆地过来,并没察觉到发梢还湿着。
傅离染淡淡开口,语气与往日一般无二,听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你刚才睡着了?”
“嗯,”纪时钰温声回答,“我没事的,就是无意中睡着做了个梦。”
她脸色如常,似乎方才的异样只是做了噩梦,傅离染不再继续问,说起另一件事:“我……可能要闭关一段时间。”
纪时钰心头一紧,语气不乏焦急:“为什么?师姐,你受伤了吗?”
傅离染摇头,却并未说明缘由,只道:“我把要修炼的术法、剑道书籍放在你房间了,我闭关的时日里,你不可懈怠,要勤加修炼。”
这些不用说纪时钰也清楚,她此刻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师姐,你受的伤重吗?”
眼前人在这些事上异常执着,傅离染抿了抿唇,“小伤而已。”
听见她承认受伤,纪时钰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语气轻颤:“那你……要闭关多久?”
瞥见她紧张不已的样子,傅离染淡淡一笑,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道:“不会太久的。”
纪时钰垂下视线,她早就听说谪乌山是阴气怨气汇聚之地,师姐原本不用去那,原本也不会受伤,都是为了帮她拿到溯阳果。
酸涩的情绪在心间蔓延,从小到大,除了娘亲,没有人对她这般好,娘亲去世后没人愿意听她说话,但初见傅离染之时,这人便会静静地听着自己诉说,自拜入见神宗后,也是眼前的人一直帮助她。
纪时钰又凑近了些,凝视着面前人,问:“师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指尖攥住桌沿,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傅离染的回答,虽然她自己也不清楚在紧张什么。
但很快,眼前人微微启唇,她听见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因为你是我的师妹。”
傅离染面色自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
纪时钰低低一笑,这个回答她并不意外,只是她偶尔会想,如果当时没有拜进照影峰,她是不是就和师姐不会再有交集了。
说到拜进照影峰,纪时钰沉吟片刻,复而看向她,“那我没拜进照影峰时,你为什么赠剑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