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当然继续!醒了说明你有效果啊!继续,再卖力些!事成可是黄金百两!别说给你娘看病,给你娘买命都够了!”小七的声音透过冰墙传到朱焰的耳朵里,语气冰冷又陌生。他不知道胡小七又在发什么疯,竟让一个女人碰他的身子,还在一旁指指点点。
如同野兽般低沉的嘶吼,朱焰喉咙里艰难地挤出那三个字:
“胡煜昇!”
小七摇着羽扇,披着狐裘,转过冰墙,跪在朱焰身边。白狐裘盖在身上,仿佛一只乖巧的狐狸伏在他胸口,声音软糯:“哥哥,你醒了?坚持一下好么?只要我能找到那个味道,再让我闻一次!就一次!我一定能配出来!到时候我就是天下第一的香师!”
“你疯了。”朱焰在寒冰中,感受到的,是深深的绝望和孤独。他知道,自己又要失去他了。
“是,我是疯了。我没有办法,哥哥,我尝试了各种配方,都不行!是你,你才是那香味的来源,你才是这香的秘方。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这样对你的。”
“你已经在我身上试了一个月了,小七,有些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你想留住,就一定能留住的。就像融化的冰块,你抓不住的,就放下吧!”朱焰长吁一口气,企图最后能唤醒他。
然而胡小七已经疯魔,听不进任何的话语,只是封住他的唇,将那些劝诫尽数吞没,不管不顾地沉溺于自己的欲望。
朱焰的双臂也被冻在冰墙中,不愿用蛮力吓到他,彻底决断。心中还残留着那一丝眷恋,希望能再多陪他一段时间。
“我试过是我没用,我想过了,定是因为我淫靡不干净,污了哥哥的身子。这次我特意给你找了处子来伺候,都说处子的手指是天下圣洁之物。哥哥,你给我吧,你帮帮我。只有能做出这香,以后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要我嫁你也好,给你做小也罢,为奴为婢都行。哥哥,你看看我,求求你......”
朱焰闭上眼,不想再看他这副清纯少年的面孔,吐出这般不堪的话语。
“公子,他有反应了!要么奴婢用嘴……”
那女孩没说完,就被转出去的胡小七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他咬牙切齿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那物过了你的嘴,就再也不纯了!你是觉得,你比我要干净么?嗯?”
透过那昏暗的冰墙,朱焰看到小七掐着她的脖子,那女孩呜呜咽咽,吓得说不出话来。“本公子让你用手,便老实用手,其他地方,一律不许碰!听懂了么?”
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小七在朱焰脸上亲了一口,便走出门去,带走了唯一的微光。
许是有什么急事,管家在门口就与小七交谈起来。朱焰既不愿为难那女孩,神识也不愿留在这房间里饱受折磨,便飘到门口听他们谈话。这才发现原来这间屋子,就是香院地下的地窖。之前一直以为,只是储存些需要发酵的香料,竟不知还有关人的作用。
王管家似乎也知道这房中的事情,嘱咐了两句别过火,就说起了正事。
“县里来了一位新的知县大人,叫柏源,是从京城调任来的,以前还去过咱们宅里见过老爷。听说公子也在此地,想邀公子去杏花楼一叙。”
小七摇了摇扇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知道他,京城的小混混,靠着乱认干爹,混了个京官。结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早两年就被赶出京城,流落各地,什么调任,无非是被贬来这穷乡僻壤。这等下贱货,也配跟本公子吃饭?你老糊涂了?还不回绝了他?”
“公子,怎么说也是一地知县,咱们在人家的地盘做生意,不比在京城有人护着。是不是……还是去意思一下?”
“我做生意凭的是本事,又不靠他给我拉客。行了,我人就不去了,看见他我恶心。你去挑几件千两左右的礼物,送过去得了。就说我最近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王管家还待劝阻,胡小七摆了摆手,又回了房间。
他走进屋子,一言不发,靠在离香炉最远的软塌上。羽扇在面前摇晃,试图扇走浓烈的香气。等了一会,竟是睡了过去,地窖昏暗,再醒来已不知是什么时辰,看那跪地的奴婢也低着头打起了瞌睡,过去又是一脚,怒道:“给你钱让你来这睡觉来了?你以为你是谁?杏花楼的花魁?睡一觉值千金?”
那女婢睡梦中被惊醒,吓得趴倒在地,一个劲叩头认错,手又要活动起来。而朱焰若不是放心不下已经疯癫的小七,真想直接撇了这肉身,撒手走人,扭头回山里再也不出来!
甚至,他害怕,自己若是真死在他面前,他会拿着自己的尸体,一块一块切下来,榨出尸油,炼出那日的气味。
虽然他来人间之前,已经做好打算,不管什么样的小七,他都能接受。可是能接受,和愿意接受,还是不太一样。朱焰不愿意看他变成这副完全陌生的样子,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深爱着他的朱焰。
可是朱焰没有选择,正如胡煜昇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每一世的出身和结局,他们能做的,只是顺应,只是接受,只是无尽的等待,饱受轮回之苦,思念之煎熬。
日日思君不见君,同饮一江水。
“不必了。”小七的声音又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脸色苍白,似是幽冥地下长出的妖花,邪魅又冷艳,透过跪在脚底的婢女,望向了寒冰困住的朱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