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送你到门口。”
“好。”
忆棉上前接过秋水的包袱,几个人一起往门口走。阿衡已经套车等在门口了,车上有秋水不多的行李。
秋水转身拜倒在潇月面前,“二小姐,奴婢告辞了。”
秋水恭恭敬敬地磕头,潇月端端正正地站着,仿佛这样,她们之间的关系就还没有断,她们就还能彼此看顾,继续同行。
潇月解下身上的披风给秋水系上,秋水上了马车,缓缓启动。
“秋水,一定要幸福!”潇月大声喊着。
“我会的!”秋水在车里,并未撩起帘子,但也用了很大的声来回应。
“姐姐保重!”
“姐姐我会想你的!”
马车在路的尽头拐了个弯,秋水走了。
她们回到院子,不约而同都迈向秋水的房间,却发现秋水留了不少东西。衣服,首饰,还有信。
这些东西分成了两份,一份给连云,一份给忆棉。忆棉的护身符也留下了,信上说是她祖母留给她的,自己不能收。
连云清点了一番,秋水只带走了小姐赏的金簪和自己送她的耳坠,其它昨天小姐挑来挑去给她选的那些饰品头面还有胭脂水粉,她都没有带走,明明昨天她顺从地试戴,欢欢喜喜地说好。
“......小姐给奴婢的已经足够多了,奴婢要去过跟从前不一样的生活,这些东西大概都用不到了,与其跟着我蒙尘,不如让它们在小姐这里还能鲜亮。小姐放心,我的未来,我会一步一步走好,也会日夜为小姐祈祷,愿小姐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连云实在忍不住了,呜咽着,“小姐,我想哭,我能哭了吗?”
“你俩关上门,我去趟夫人那里,你们不用跟着了。”
秋水走了出去,她想去求母亲,等秋水成亲的时候她可不可以去苏州送她出阁。就像秋水说的,她跟自己的亲人感情淡薄,除了林府的人,她也没有什么相熟的朋友,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她们几个,她们去送她,秋水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吧。
刚出院子,忽然一阵狂风迎面而来,树叶哗哗作响,吹得她衣衫猎猎,她眯着眼努力往前走,这才发现天还暗着,不是时辰还早,而是乌云密布,遮蔽了阳光。
母亲院子里不见一个丫鬟,走到窗边了,连门口也没有丫鬟侍立。母亲一向重规矩,这样的情况很不寻常。
忽然她听到里面父亲和母亲正在说起秋水,她身子一僵,热血涌上大脑,轰的一下让她失去了思考。又一阵风吹来,她跌坐进窗边的花丛里,好在风大,竟无人听到她的动静。
有时候,天意弄人,就是这么残酷,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逃也逃不掉。
“秋水是怎么回事?”林老爷的声音很是不悦,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客气的质问。
“秋水怎么了?人家工期满了,婚期订了,回家嫁人,怎么不行吗?”
“至于走得这么急吗?”
“本来二月中旬就到日子了,已经拖了人家不少天了,怎么咱们林家还要剥削奴仆不成。”
林夫人说话很少这么刻薄,她对自己的言行举止一向要求也很严。只因为早上下人来回话,说秋水姑娘已经到码头了,老爷一听秋水走了,顿时脸色就不好了,说话语气也硬了起来。如此林夫人也不客气了,两人越说越冲。
“莫非是你看上了秋水——”林夫人话里全是讥笑。
“你住嘴。”林老爷听到这话,简直气急败坏。
林夫人知道不是,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不就是因为秋水是潇月的大丫鬟吗,担心秋水走了潇月难过不习惯被照顾得不够周到,否则,有多少人跟来了杭州,有谁留在了苏州,有谁另谋生路,老爷他关心过吗?她倒情愿是老爷看上了秋水,犯一个寻常男人都会犯的风流之事,如此事情倒还能简单些。可惜老爷看不上秋水,老爷谁都看不上,可笑的是并非因为忠于她这个妻子,而是因为心里藏着一个人——潇月的娘。
“月儿还没痊愈,她身边也没有可接替秋水的人,你都安排妥当了吗就让秋水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老爷慎言!无凭无据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可不愿意!”林夫人声音尖利,“我们来杭州前秋水的娘家和婆家一起找到我,我没有理由不让人家姑娘回去。你说月儿会难受,过几天再走就不难受了吗?下个月再走就不难受了吗?长痛不如短痛,昨天她们院子平平静静,几个人说说笑笑,你以为我不关心吗?月儿的身子已无大碍,她在自己家,谁能碍着她将养。老爷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你好意思说你是君子?月儿的奶娘你早早赶出府,月儿小小年纪你让她分院子自己住,身边就给她点了两个什么也不会的孩子。现在我们刚到杭州,月儿刚捡回一条命,你就迫不及待地送走她最得力的丫鬟,你处心积虑,你不怀好意,就是因为月儿不是你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