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暮云正眯着眼,看着纷飞落地的樱花:“都说樱花花期极短,通常也就只有一周左右,盛开后迅速凋零,短暂又无常。”
“可人们还是惊艳于它的美丽,哪怕知道终将逝去,还是会难以抑制的停留。”
萧鹤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傅暮云或许也并不需要他说话,他只是想说罢了。
眼前的男人隐藏了太多,撕碎这张彬彬有礼,温润乖巧的表皮,内在有多霸道偏执,他最清楚。
果然下一刻,男人就点了一根烟,刚刚还悲天悯人般的感叹命运无常呢,下一刻却又霸道冷酷的嘲讽红无情了,不知道眼前的樱花又哪里招惹他了,看得他直接啧了一声吩咐道。
“明天就叫人把这树拔了,这破花瓣落了我一身。”
萧鹤川点头。
可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可是,傅总”
“叫我薄总,”薄言礼直接打断。
他私下里说过,没人的时候让萧鹤川叫他真名———薄言礼。
以前距离目标甚远,他没有办法,现在目标即将达成。
他对傅暮云这个名字的不喜欢就愈发的强烈,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的需要,他一天都不想被叫这个名字。
暮云———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以及下一句人在何处...对他来说全然没有任何意义,凭什么陈家找不见孩子要以他的名字为期盼?陈景默找不找得见,又关他什么事!
从十一岁起他被逼无奈被喊这个名字已经很烦了,只有了解内幕的萧鹤川一个人的时候,他自然不会愿意再叫这个名字。
“是,薄总。”萧鹤川立马改口。
薄言礼:“你想说什么?快点说。”
萧鹤川有些犹豫,但还是看着满地落红,脱口而出道:“可是这樱花树,陈公子喜欢……”
或许是少时的生活太过凄苦,又或者现在也依旧孤单,陈景默很喜欢这些看上去好似幸福的、繁茂的、鲜艳的东西。
比如绿植、比如鲜花,比如各种各样的果树花树,就连陈家的园圃时而都是陈景默亲自去打理。
“他喜不喜欢和把这树拔了冲突么,”薄言礼蹙了蹙眉,似乎对萧鹤川的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
“……”萧鹤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立即摇了摇头。
薄言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去查,今天陈景默不对劲,我要知道他今天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哪怕是和宋云锦陈且安说得,也一句一句给我调查清楚了!”
这可不是件容易活,尤其是薄言礼撤去了一些对陈景默的监视后,但萧鹤川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招惹薄言礼比较好。
萧鹤川这边噤若寒蝉,薄言礼这里也是若有所思。
今天晚上陈景默和自己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一直都让薄言礼惴惴不安,哪怕此时此刻两人已经相安无事,还耳鬓厮磨到了深夜,可薄言礼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压抑,压抑的他甚至有点暴躁。
“鹤川,阳光孤儿院你确定都清空了吗?”
毫无征兆的,薄言礼忽然旧事重提。
而说起这个地方,萧鹤川也是一滞,那里有着太多太多的回忆,好的坏的,
不仅仅是对曾经的薄言礼、现在的傅暮云,还有对他自己。
“嗯,二十年前就换过人了,十年前在你掌握陈家以后更是直接清空了,早就什么都不剩了。”
阳光孤儿院本就是一家私立的孤儿院,在他们十一岁的时候阳光孤儿院就快要开不下去倒闭了,所以当十一岁的他们拿出萧家遗产买下孤儿院的时候,那个只认钱的院长眉开眼笑,恨不得立即就将这个烫手的山芋送出去。
当时他们就换过一批阳光孤儿院的护工们,以确保陈氏夫妇调查傅暮云时,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嗯,除了张姨,剩下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好人。都是一些见钱眼看、见人下菜碟的东西。包括那群可怜可恨的孤儿们!倒是苦了你,在我被陈家收养以后,你还在那里生活了七年。”
“不苦,”像是久远的记忆被唤醒,萧鹤川摇了摇头,“那时候薄总不是经常悄悄地给我送钱来嘛。”
“那才有多少钱啊,我不能被陈家发现,那些钱都是我的零花钱,后来陈景默想起记忆自己找回来后,倒是也把零花钱都给了我,那时候我还一度以为他发现了。”
“不过后来才知道,他是真的傻。”薄言礼苦笑了一声。
因为萧鹤川还在孤儿院的缘故,薄言礼时不时会把自己的零花钱送到阳光孤儿院,为了怕发现,便委托了一些社会上的混子们帮忙处理,混子们都怕他,只要利益给够,倒也还算听话。
直到三年后,十五岁的陈景默想起了记忆,自己找了回来。
因为要和陈景默搞好关系,薄言礼不得已要和陈景默同吃同住,所以暂时就不能给萧鹤川送钱了。
那时候薄言礼很烦陈景默,觉得是这个拖油瓶耽误了他很多事。
什么时候都要照顾着,脆弱的跟个易碎的蝴蝶一样,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再加上给萧鹤川送钱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便再次把混子们叫了过来,一方面是准备吓唬吓唬陈景默,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交接钱财。
所以在一次,薄言礼不出意外被混子们围住的时候,薄言礼便已然悄悄地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钱,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平时遇事就躲、害怕见人的陈景默,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从傅暮云的身后,冲了出来。
上去就推倒了一个和傅暮云对抗的混子。
像是要保护傅暮云一般,拉起傅暮云就跑。
薄言礼当时都被气笑了。
可是却在看见陈景默因为推倒混子,而被玻璃碴子划伤的手后,还是将咒骂的言语堵在了口中。
沉默的给他上药,陈景默却一直在抖。
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怕的,但他却好像知道自己生气了,还一直在安慰自己,甚至和自己说:“小云别怕,我知道你一直被这些混混们骚扰,以后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受欺负了。”
当时薄言礼是无语的,可是心不知为何却有点痛。
在他爸妈和萧鹤川的爸妈死后,除了从进了孤儿院看他长大,后来却生病不得不离开的张姨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以外,再也没有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了。
不要怕?
这个词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了...
更是在后来还把所有的零花钱都给了小云,让小云如果再被混子们骚扰就把钱都给他们,月月都给他,自己则一分都不留。
萧鹤川:“那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多了。”
哪怕那仅仅只是陈家给傅暮云和陈景默的零花钱,对于萧鹤川来说也足够了,毕竟他那时候还是常年生活在阳光孤儿院,上学也是附近的学区,吃住都解决了,也花不了多少钱。
而等到十六岁他更是入了伍,便彻底的离开了阳光孤儿院,十八岁后便彻底成为了薄言礼的一把刀,也成为了薄言礼也就是傅暮云的秘书,后来还跟着他一起出国。
在这方面,他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他爸妈都已经去世了,如果没薄总或许他早已露宿街头,还不知道在哪里苟延残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