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之后还有一小方桌,老板背对门坐在那儿磨草药,闻言朝着后堂喊道:“蕊子,来客了!”
“欸——!”一名壮年女子掀开后堂的布帘子,见到柳晏如笑了笑,在柜台带她做了登记,随后引她上楼。
上了二楼,木头的味道愈发浓郁,然而又走了几步,鼻尖便充溢着一股冷香,柳晏如深深地一吸,蕊子机灵地转身笑道:“这香名为泠山意,是我们掌柜制的线香,三天前刚风干好,连仙司都说香呢。”
“仙司?”柳晏如又摆出那副好奇的表情,“这里还有仙司住过么?”
蕊子道:“客官您也知道,我们镇挨着边界,时不时会有点小毛病,前几天边界缺道口,好些仙司来这儿护着,所幸没出什么事,只是迁走了一村的人。——您的客房到了。”
没出什么事……
柳晏如笑了笑,说:“村民迁走会安置在何处?若是离乡太远,那也太悲伤了。”
正要转身就走的蕊子一顿,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村里与我常来往的几个人……我确实没见着了。”
柳晏如颔首,说:“原来是这样,多谢你了。”她步入房内,窗敞着,正对着街市。
柳晏如将门窗关好,从储物囊里取出符纸,一连布下了三道阵法后,她方松下神经,坐在床沿,细细地内察。
刚刚她隐约感知到魂魄被牵动,变了神色,还好蕊子正讲起仙司的事,并未注意。现在坐下,阵法隔绝了噪音,在寂静的环境下,她再一次察觉到了。
柳晏如轻叹一息。
柳瑛那头太匆忙,尚未来得及做处理,她和衣躺下,将意识沉入湖底。
“呜呜……小姐……!”
耳畔传来晴茵的哭声,柳晏如心里一阵复杂,她扶着头坐起来,晴茵见她醒了才趴在床沿哭,俞延之坐在四方桌前,垂首揉着额角。
晴茵憋住泪,想站起来,柳晏如按着她坐下休息,晴茵摸摸她的腕骨,抽泣道:“小姐……你不是输过灵力了吗?为什么俞仙君说……”
柳晏如见晴茵睫下盈泪,伸手轻揩掉,闻言看向俞延之,俞延之脸色很差,看得出来他为了把柳晏如的魂找回来,费了很大的力。
俞延之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肃声说:“你魂魄出窍了足足七个时辰,若再晚些,可真就死了。”
这边还要棘手一些。
柳瑛眼下在柳府,有晴茵贴身照顾,晴茵不像别人那样习惯柳瑛发病,每一次都令她惊惧担忧,这次,大概晴茵去找了俞延之过来。
柳晏如呼出一口气,斟酌了半天措辞,最后只能把问题抛给俞延之——眼下三人中本该最了解灵力的人,“仙君认为我该如何?”
“输灵力治标不治本,”俞延之说,“你应当重塑灵脉。”
柳晏如:“如何重塑?”
俞延之:“取三种药物,紫玉胎、青帝石、衔黄花,服下后在天地灵气聚集处,找一修为极高者,为你开体、塑脉。”
柳晏如自然知道,而遍览群书的柳瑛又何尝不知道?
柳晏如轻声说:“那请问仙君,如何取药?如何到那灵气聚集处?如何找人?”
重塑灵脉的过程,又是疼痛难忍,稍一出错,被开体的人就会暴毙而亡。
这也是为何鬼君着重提醒她不要塑脉。
俞延之默了默,还要再开口,柳晏如却说:“其实我魂魄出窍后,似乎附在了别人的身上,能见她所见,感她所感。”
俞延之神色微变,“这是多久的事?”
“这次才有的。”
一旁默默听着的晴茵终于出声:“小姐,难道是上次大病后……你有了什么变化?”
“或许吧,”柳晏如对她笑笑,“下次我们可以试试。”
晴茵凄凄道:“最好别有下次了,下次,身边不一定有仙君,家主还不管不顾,总说这是正常的。”
柳晏如温声安慰她几句,俞延之见主仆情深,没再打扰,自行退出了房门。
院内等着两个侍从,晴茵带着他来跨院里时,二人就跟着,见俞延之出来后,也没询问房里的情况,只笑着说他受累等等。
俞延之沉默一路,待侍从将他送回别馆,俞延之才开口,说:“后日便是贵府的择徒宴了?”
他这状若不经意地一问,让侍从灵敏地察觉到了他隐秘的心思,一面察言观色一面笑道:“是……仙君您原定明日离开,家主可是念叨了好些日子,万般惋惜……”
俞延之轻嗤一声,他拂袖进屋,淡淡道:“如柳大人所愿。”
侍从连连欠身,匆匆禀报给柳伯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