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诘恍惚愣神间,眼眸不敢轻视,几乎瞬间便知晓了话中的“她”是谁。
“我当是何塌天大事。”郗诘瞬间没好气道。
随即问起谢玄景:“瞧你对公主之心,莫不是一腔孤勇吧?”
郗诘作为过来人,这几日里,瞧得分明,何况他还让自家夫人打探过,褚清没有心上人。
“自我识得她那日,便已心生了欢喜,余生若无她相伴,不过百般滋味失了一半,此生不过尔尔罢了。”谢玄景再次剖白心迹道。
“好说,你若能待以真心,我自会鼎力相助,有情人终成眷属。”
郗诘打心眼里佩服眼前之人如此坦荡,君子坦荡荡,莫如是也。
夜色疏朗,月明星稀,郗诘夜半而来,手中拎着几壶清酒,朝莫风未语先笑道:“念在过去同为褚家军的份上,莫郎君可否陪在下小饮几杯,权当送别。”
瞧着郗诘那含眸带笑,一副军中人磊落飒爽之姿,莫风倒也没一口回绝。
“明日上路,虽说晋陵与临安相距不远,但总归路途奔波,想必公主已然早些歇下,莫郎君不若随我一道。”郗诘巧言巧语道。
莫风心知公主午憩后至今尚未醒来,按以往在柴桑的习惯,今夜多半不会醒来了,是以并未说破。
如今公主落塌郗家,安全倒也无虞,他守在屋前不过是出于习惯罢了。
“走吧。”莫风不曾多想,只当郗诘念及往昔同为褚家军之人吧。
如今的褚家军只有昔日番号,那于过去曾在褚氏一族带领下铿锵一气、奋勇作战的情谊不同。
既得见过神明,哪里会为俗子点头。
时至今日,留下的人始终怀念着那时的情与物。
二人离去后,院中安静下来,屋中静谧,不见一丝烛火光明。
榻上之人动了动,眼眸挣扎,下一刻,一双泛着明月般清辉的眸子睁开来。
褚清醒来,屋中漆黑一片,借着透过纱窗的月光,赤脚下塌来,行至案边,猛灌下两盏凉茶后方觉喉咙不再干渴,小腹间的凉意让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随后回到塌间,未着软袜,玉足随意汲着塌边的鞋,将屋中稍离得近些的蜡烛点亮。
褚清午后沉睡至今,还没用晚睡,若是往常今夜未醒,大抵也就熬过去了,可偏偏今夜睡的不踏实,梦中接连的噩梦叫她筋疲力尽,口干舌燥,此时只觉腹中空空。
“莫风,你在屋外吗?”褚清朝外唤道。
半响,无人应答。
郗夫人知晓褚清身边不喜外人 ,是以,院中并无婢女仆从走动,只在隔得远些的院外安排了人。
褚清素来在柴桑无人拘束,自在惯了,是以取过妆耷上的披风罩在里衣外便朝屋外而去。
月下清辉里,院中阶前白栀花开正好,淡雅清新,细风里藏着一丝香甜。
郗家庭院错落别致,褚清出内院时,院中一人身影朝她而来,瞧着那张熟悉面孔,褚清怔住,心底间,突地破了一丝缝隙。
“好久不见。”褚清面露笑颜,状作轻松道。
“是啊,好久不见。”谢玄景回以笑意,似轻叹般朝她走进道。
“那日,救我的人是你吗?”虽然心间早已有了答案,褚清却还是问出声道。
异乡不期而遇,二人间仿佛除了旧事,不知该如何说起。
“总不能袖手旁观吧。”面前之人暗夜里一身玄衣,说话时,眉眼轻笑似漫不经心般,眼底却是藏着深情。
“那日,你早已认出我了吗?”褚清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目光里含着清浅希冀。
“你一出声,我便知是你了。”谢玄景倒未曾隐瞒。
“你今夜是来见我的吗?”褚清再次轻声道,眸光中的清亮越发灼人。
“我是来与你道别的。”谢玄景缓缓后,低声道。
“好吧,祝你一路顺风。”褚清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话落后,垂眸不语。
“家中有事,需得赶回临安,或许,逍遥四散的日子该结束了。”谢玄景自然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情绪变化,怕她多思,忍不住多言道。
“我也去临安。”褚清顿时抬眸,眼中带着笑意道。
“你已知晓我的身份,想必也猜到我去临安城所谓何,但我对你却是一无所知。”褚清犹带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怜意道。
不知为何,面对眼前之人时,她的心总是会被莫名牵扯着。
“待到回临安城,人前得唤你一声公主了,届时自会知晓我的身份。”谢玄景温言道。
若是你知晓了我的身份,还会对我如此信赖吗,谢玄景不敢自信。
那人离去后,褚清失魄折返回院中,心绪尚未平稳时,侍女送来了晚膳。
略微琢磨,褚清便知定时那人所为。
心绪再次不宁,似挠心般让人说不出是难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