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极而泣的纳西莎哭着被一脸复杂的贝拉带着离开后,西弗勒斯一个人在客厅里他常坐的那张旧扶手椅子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昏暗的灯光下,周围几面墙都放满了书,黑色、褐色的封皮将这个本就昏暗的屋子显得更加阴暗,像一座牢笼。
西弗勒斯静静的的坐在中心,像是被宣布了行刑时间的死囚,正默默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确定好了,他未来的路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铺在面前了:在一个恰当的时间里杀了邓布利多,然后背弃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然后背叛自己在乎的所有人。
他脑海里几乎能立刻描绘出来麦格夹杂着悲伤和怨恨的眼泪、弗立维眼中的不理解和愤怒,还有斯普劳特不可置信的哭泣。
哦,还有,那位永远温和的庞弗雷夫人,她会怎么想呢,会觉得之前对他所有的善意都被扔进了垃圾桶里而感到失望和难过吗?
他、她们,是那样的信赖着邓布利多,又信任着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关于一切,对不起。
在灯光投下的圆圈里,西弗勒斯的胳膊撑在腿上,用手捂着脸。从心底里慢慢蔓延出来的难过和痛苦抽走了他所有的力量。
在他心底立着的,那两座写着“艾琳?普林斯”和“莉莉?伊万斯”的墓碑旁边,又有一座墓碑缓缓地破土而出了,那墓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阿不思?邓布利多——最伟大的巫师,被他信任着,却背叛了他的黑魔王的走狗,西弗勒斯?斯内普杀害”。
在看清字的一瞬间,他心口突然抽痛起来,那种“我真的要失去他了”的想法带来的强烈的悲痛击打着他的胸膛,疼的他猛的弓起了背,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抱住了抽痛起来的脑袋。
此刻,他的痛苦已经不能再用语言来形容了,他想要嘶吼,想要咆哮——可是他做不到。
他还想要冲到霍格沃茨把魔杖折断拍到邓布利多的桌子上,告诉他我不想做这件事,我不想完成这个任务;想要冲到阿兹卡班把卢修斯从里面拽出来让他去替他儿子完成这个任务;想要把黑魔王再一次塞回他复活的那口坩埚里,让他回到那个幽魂的状态,回到那个该死的森林里——可是他做不到。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在这里,在被黑魔王派人监视的屋子里无声的痛苦着。他没有办法和任何人讲述他的感受,因为这都是他欠下的债。
现在一切让他感觉到痛苦的东西,都是报应。
在得知黑魔王交给德拉科的任务后,西弗勒斯是有点庆幸的:如果,仅仅是如果,将这份罪恶推给别人,他是不是还能有一点点挽回的余地,有一点点回头的可能,那些温暖和爱,那些尊重和信任,是不是还有一天能够回到他的身上,或许还可以嘲讽般戏谑他们的怀疑,或许还可以沾沾自喜于他们的愧疚与自责。
只是,只是,
邓布利多眼中的信任和坚定太过明显;
纳西莎眼睛中的悲痛和绝望太过深重;
那道紧紧缠绕的牢不可破的誓言;
那份来自一位母亲的祈求和渴望。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命——
他注定要杀死这个对自己而言亦师亦父、给了自己后半生所有的温暖的人。
他只能杀了他。
他会怨恨邓布利多吗?会的,邓布利多将他救赎,又将所有给予他的剥夺而去。
没有看见过星星月亮,山川大海的人是不会去想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的;没有得到过的人不会去为失去而悲伤。
而他只会找一个角落,带着满身的怨气与苦难,带着约束与自缚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等待死亡。
那些亲情,那些友情,那些爱,那些在乎,那些犹豫和眷恋,那些对错与正恶,全都是邓布利多一点点揉碎了告诉他的,就连死亡——或许叫牺牲,也是邓布利多用生命告诉他的。那是父母,是莉莉,是黑魔王永远无法告诉他的,所有的一切。
邓布利多和霍格沃茨给了他曾经最最渴望的一切,爱、希望、温暖、美好,以及,一个家。
如今,他要他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他要他斩断所有的退路,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