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莺端着面碗,坐在门外的小凳上,迎着晚霞,吸溜一口又一口,邓琼坐在她一旁,学着她吸溜。
张钊忙完,越过他们俩进了厨房,也端了面碗出来,还拿出来一包果脯,放在张莺背后的窗台上:“一会儿带上。”
“什么?”张莺回头看一眼。
“不是说晚上饿吗?带着,晚上饿了吃。”
张莺立即眯着眼笑:“谢谢爹。”
张钊嗯一声,坐去打铁的灶台旁吃面。
吃完,不用张莺提醒,邓琼打了水去灶台边洗碗,将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爹,那我们先走了啊?”张莺拎上果脯,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给邓琼也塞了一个。
张钊起身:“明早吃什么?”
“你看着弄,简单的就行,别起那么早,也没啥活儿要干。”
“好,我知道了。”
张莺推开院门,领着邓琼慢腾腾往村中走。
这会儿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吃饭,路上没什么人,邓琼将手里的果脯塞进口中,握住张莺的手。
张莺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久,大妮二妮突然从对面跑来,看到他们俩急急刹住,又掉头往回跑。
张莺脖子一缩,觉得不对劲,扯来邓琼的挎包,将果脯往里一塞。
邓琼立即会意,把果脯压在最底下,跟着她一前一后进了院门。
“奶奶!奶奶!小叔叔和小婶婶不知道在吃什么,看着可好吃了。”
张莺清了清嗓子,扫视一圈,摸出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往房门口去。
“站住!”王氏突然发难。
张莺扭头去看。
她实在叫不出“娘”这个称呼,在她心里,她只有一个娘,生她养她疼她爱她的亲娘刘月华,其余的人都不算她娘。
不过,要是对她好,她也能这样喊,她想娘也不会不愿意,可这个王婆子,对她一点儿都不好,她才不喊。
王氏插着腰走来:“谁叫你锁门的?”
她正要大干一场,邓琼上前一步,道:“娘,是我让娘子锁的,我们房里放了一些纸笔,要是不锁,被人摸进来毁了就不好了。”
王氏看他一眼,朝张莺使唤:“把门打开。”
张莺瞥她一眼,将锁打开。她原本也是要开门进屋的,锁落,她没让,先一步进了屋。
王氏盯着她的背影瞪一眼,随后跟进去,一把掀开床上叠好的被子。
“娘!你干嘛呀!”邓琼喊一声,将被子拢回去。
张莺没说话,脱了鞋子,顺势躺上床,将被子一盖。
王氏气得够呛,一扯被子,吼道:“你给我起来!”
张莺躺着没动:“我和邓琼已经吃过晚饭了,婆婆不用煮我们的晚饭,自己吃就好。”
“你今天一天都死哪儿去了?一整天没瞧见你人,你说!你是不是和哪个野男人相会去了?”
张莺坐起身:“你是不是年龄大了脑子不好使了?你自己昨天自己说的让我给邓琼送饭的,今天又问我去哪儿了?我能去哪儿?我不给他送饭,他喝西北风去啊?”
“好啊,你敢不敬婆婆!”
“我咋不敬婆婆了?我也是担心你的身体,你要是哪儿不舒服就趁早去看大夫,免得熬出什么大毛病,家里可出不起钱给你治。”
“你敢咒我,你这个小畜生,你敢咒我,你看我今天、我今天。”王氏说着转了好几圈,终于在外面墙上寻到一个鸡毛掸子,抬手就朝张莺挥去。
张莺一个跟斗翻滚,躲了过去,鸡毛掸子嘭一声落在褥子上,弹起一阵灰。
她不紧不慢穿上鞋子,道:“婆婆在地里干了一天了,还有力气打扫床铺啊?行了,听我的,不用去看大夫了,婆婆这力气快赶上我家的水牛了。”
老大老二都在外面看着,女人之间的事,又不是他们俩的媳妇儿,他们也不好说什么,马氏则是在一旁津津有味看好戏,只剩一个老大媳妇儿陈氏。
陈氏上前一步,一副端庄懂事的模样,温声教训:“三弟妹,娘是长辈,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对娘不敬,否则就是不孝,要天打雷劈的。”
“我怎么不孝了?我又没骂她又没打她,老天也是有眼的,谁尖酸刻薄劈谁,反正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