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观槿一直都想要离开自己,他很早就知道,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深夜发烧时的呓语,红着眼睛说自己十八岁后就不再是他的拖油瓶。他闭上眼睛,觉得眼窝有些发热。
孟闻把酒灌进喉咙里,酒杯猛的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眼神发狠,“我不许!”
祁观槿进门时,看到桌上的打包盒,里面是一盒桃酥,旁边的核桃花生奶已经变得冰凉,能看见一层薄薄的奶皮。
他放下书包,从盒子里拿了一块桃酥吃着,玄关处孟闻的鞋子还在那,不是说临时有个应酬脱不开身吗?怎么比他回来的还要早?
他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孟闻。
打开自己房间时,见到床上躺着的正是孟闻,连衣服都没换,合衣躺在他床上,醉得有些厉害。
他放轻脚步,怎么睡在这里?
祁观槿扭开床头灯,关上顶灯,想凑上去查看孟闻的状态。
“哥哥?”他试探的叫了一声,床上的男人并没有反应。
睡着了,祁观槿半躬下身,解开孟闻身上的衬衣口子,嘴里低低说道:“怎么醉得这么厉害?”
他去浴室打湿毛巾给孟闻擦拭身体,毛巾冰凉,驱散了些许酒气。像是看不够似的,他在心底不知道临摹了多少回孟闻的五官。
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菱形的嘴唇,漂亮的下颌线,每一处都让祁观槿着迷。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看着祁观槿,孟闻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抓住祁观槿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
“小崽儿,别离开哥哥。”
祁观槿一愣,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晚之后,一切如常。
祁观槿没有问他怎么喝得这么醉,只当是醉话,说过就罢了,没有放在心上。
高考前两天,孟闻在家里接到了应煊的电话。
他放下手里的食材,皱眉:“严重吗?请了护工没?”
祁观槿喝着手里的牛奶,竖起耳朵听孟闻电话。
“合同的事我去办,你在医院把胃养好,别操心了。”孟闻挂断电话转头看着客厅沙发上的祁观槿,有些纠结。
他咽下最后一口奶,开口问道:“是应大哥出什么事了吗?严不严重?”
“应煊喝到胃出血,现在在医院。”
祁观槿睁大眼睛,“啊?!那哥哥我们快去医院看看吧。”
孟闻摆摆手,表示不着急,皱着眉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哥哥要去邻市一趟,帮应煊的合同收尾,高考这几天……”
他没把话说完,但祁观槿已经知道其中的意思,笑眯眯道:“没事的,我考试没问题,你不用担心,都考了这么多次,你去忙你的。”
“我叫助理去收尾吧,你高考哥哥要陪着你。”
祁观槿摇摇头:“我真的没事,哥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你在考场我反而觉得紧张,哥哥。”
孟闻皱眉,一脸严肃:“真的?”
“真的,真的!哥哥有事就去忙,应哥的电话都打到你这儿了,说明情况紧急。”
见他这样信誓旦旦,孟闻看着他的眼睛拨打了助理的电话,很快司机就将车开到楼下。
临走时,孟闻将他抱住,低头轻吻发间:“等我回来。”
说完孟闻急匆匆的走了,祁观槿站在玄关处没有动了,多了好久才慢慢拖着身体回到卧室。
“唉。”
六月的绿荫最是茂密,祁观槿考完理综合的时,只觉得浑身轻松,在交卷铃声响起后,考室里不少考生长叹一口气,终于解放了。
疯狂刷题背书的高三在这一刻画上终止符。
回教室时,班级里不少人说说笑笑,他的东西不多,不少笔记都留给了各科的老师给下届学生作为参考。
高辉挥洒着手里厚厚一叠卷子,开心的不行,抱着祁观槿大喊:“小爷我终于迎来了新生!呜呜呜,真的太他妈不容易了。”
高辉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姜婉走过来笑得有些嚣张:“祁观槿,我这次虐你如呼吸。”
祁观槿:“呵,手下败将。”
三人抱着东西往校门口走去,高辉高兴得手舞足蹈,买了三根豆沙冰糕,一人一根咬着冰棍走出校门。
姜婉看着祁观槿脸上的格外真实的表情,笑得有些灿烂:“祁观槿,毕业快乐。”
千言万语,尽在一句毕业快乐中。
他笑出声,抬手摸姜婉的头:“姜婉,毕业快乐。”
拐角处,孟闻坐在后座看着祁观槿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冰冷。
他拍拍前座,“走吧,先回公司。”
魏霖有些摸不着头脑,“啊?孟总不叫弟弟上车吗?”
他们争分夺秒从邻市开车回来,不就是为了赶上孟总弟弟的最后一门考试吗?
孟总提前结束日程,合同签完谢绝了乙方的邀请,马不停蹄的就往江城赶,怎么到了考场反而是这个态度。
“回公司。”
两人相隔甚远,孟闻摇下车窗,六月的风吹进车里,带走心底的情绪,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仅仅拽住,拉扯着血肉,钝刀子割肉一般,片下来血肉丑陋难看。
祁观槿似有所感的朝着那方向看去,下一秒黑车拐进主路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