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麟天向来不是个大度的人——他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何况霍听生也该死了。
对此姜弥也不会干涉,她要做的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关于这个世界中的人命运该如何发展,都与她无关。
这座别墅位于清莱北部,位置极为隐蔽,四周自然也没有任何邻居能看到这惊悚恐怖的景象。
两人虽从密道逃出来了,可情况并不妙,那群人早就在别墅四周都布下了暗线埋伏。
不过好在那群埋伏的人并不知道这条密道所在,所以他们也没有发现姜弥和霍麟天。
霍麟天清楚这里的地形和路,姜弥没有犹豫,跟着他走了。她现在也别无选择,芯片还在他身上。
两人巧妙地绕开了那些人的视线,进入了一片茂密的雨林。
主路上恐怕都有那群人的眼线,只有这里可以避开。
夜间的雨林里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雾,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腐烂树叶的酸涩味儿。
姜弥仔细观察着,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雨林,而是次生林。树木没有那般遮天蔽日,却依旧野性蓬勃。
同时,也意味着危机四伏。
光她现在能听到的,就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扑棱棱的振翅声,她瞧不见,但知道应该是种体型不小的飞虫,不然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他们摸着黑往前走。
“打灯的话不知道会引来什么。”
“害怕的话,抓紧我。”
霍麟天说。
姜弥没说话,只顺势搭上他伸来的手。
她以前有过徒步的经验,也爬过野山,但没来过雨林,所以对这里的了解仅限于一些理论知识。
她对自然有敬畏之心,自然会谨慎小心。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处河岸湿地,前边有条河应该就是湄公河。
姜弥的体力很好,没觉得累,甚至连大喘气都没有。
不过她注意到了霍麟天,男人脸色有些惨白,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他本就受了伤,情况恐怕比姜弥想的还要糟糕。
“你感觉怎么样?”姜弥问。
“放心,死不了——”
果然人不能说话太绝对。
霍麟天话音刚落,下一秒,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直直向前倒去。
姜弥立即伸出胳膊接住了他。
但他太沉了,这么突然倒下来,她没有来得及准备,差点和他一起摔倒。
姜弥把他拖到了一棵庞大的榕树下。
不远处枯木横斜,淤泥上覆满水蕨和芦苇,鹭鸶单腿伫立,长喙猛地刺入水面觅食。
这个点儿了,它们也不睡。
姜弥突然有点想笑——从前她何曾这么狼狈过啊,来到这个世界后倒是遭遇了不少回。
看来这里不太吉利,有点克她。
好在她从来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
“霍麟天。”
“嗯?”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带我走?”
“嗯。”
“你为什么不让你那个下属接应?”
“目标太大,会打草惊蛇。”
男人昏昏沉沉的回答着她。
他还真是会给她添麻烦,没有他多此一举,她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姜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发烧了。
她这才仔细打量着他身上的伤口,虽然说简单包扎了,但都是新伤,不轻。
这么一折腾,多么强健的体魄都没用,也难怪他病倒了。
“去湄赛。”他说。
湄赛?
姜弥有点头疼,湄赛虽与清莱临近,但从这儿过去光靠腿脚走是肯定不行的,那样就算走到天亮了也不一定能到。要说坐巴士,也要起码到了公路上才行。何况现在半夜三更,巴士也早就没有了。
最麻烦的是,她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霍麟天。
姜弥看过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了。
现在他失去了意识,姜弥完全可以从他身上搜到芯片,一走了之。
只是如今荒郊野外,这儿蛇虫鼠蚁都不少。他若一个人昏迷在这儿,就算那群人追不上他,也能来个野兽一口吃了他。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姜弥起身挪到霍麟天身边,将他身上都搜了个遍,愣是没找到芯片在哪。
他到底藏哪里了?
姜弥想,至少他现在还不能死,她得从他这里拿回芯片。
她起身,循着水声找到了溪流。
她用力撕扯掉外套的一角,将它浸泡到了河水里。
随后,她又拿出来,拧干。
回到霍麟天身边时,男人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眼睫微颤着,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脆弱的时候。
姜弥把打湿的布贴在他额头上,用来给他降温。
这样一来一回,他似乎真的好受了些,不过他的那些伤姜弥无能为力,只能看他的命数了。
姜弥靠着榕树休息。
虽说是休息,但她并未放松,尤其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情况下——身边那个暂时还不能算人。
她打量着四周,把手机屏幕光调成了最微弱的那档。
这下她才看清周遭,空气中浮动着细密的蛛丝,那蜘蛛体型巨大,悬在上面一动不动。
不知道明早霍麟天能不能清醒过来,她对这里完全不熟悉,手机更是一点儿信号都没有。
姜弥几乎一夜未眠。
事实证明,霍麟天这人命硬。
他醒过来了,但没什么力气赶路,一脸无辜地说:“谢谢你,小弥。”
她没打算帮他,他倒先说谢谢。
姜弥有点为难地扶住了他。
霍麟天指着不远处一片藤蔓掩映的陡坡:“从前走私马帮的旧道,能绕到主路上,敢不敢走?”
这有什么不敢?姜弥没有任何犹豫。
斜坡上的枯枝烂叶很厚,一脚下去直没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