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股钝痛自胸口蔓延至周身,我从这痛中找回一线清明。
与心魔搏斗极其耗神。
我昏了过去。
双修采补,首先要两厢情愿。如此一来,梅宵便拿我毫无办法。
17
次日我醒来,睁开酸乏的双目,回头见梅宵依然静坐原处,姿势不曾变过。
只是,他胸前的衣料上竟有皱痕。
18
在我的凝视中,梅宵睁开眼,凤目流转间带有一丝隐约笑意,很快消散。
“师弟昨夜睡得可好?”
梅宵起身,负手踱出门。
“一夜好眠,多谢大师兄。”我咬牙道。
19
梅宵说他该去给师尊侍奉汤药了。
……我头回听说,原来魔尊闭关调息,还须同凡人一般,吃药。
狐疑间我一时未答话。梅宵走在前面,忽然侧回脸微微一笑;
“不如一道去看看他老人家?”
20
师尊在冥室闭关。未得传唤,门内弟子不得擅入。违令者杀。
冥室阴冷异常,我穿着秋衫,依然冻得浑身打战。梅宵只是一件单薄玄衣,却面色如常。他端着的汤药转眼就凉透了。
石门一开,我才见到打坐中的师尊。他全然不似我初见他时的精神矍铄,如今鬓发花白,面上更是一片死寂灰败。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魔尊谢逸这诡异的脸色,心里一阵莫名紧张。
“师尊,该吃药了。”
我狐疑地略略抬头看,但见梅宵恭敬一揖,而后持汤碗走近谢逸。他面色淡漠,一手扶住谢逸的后背,一手端着汤碗,轻轻送药。
梅宵喂药动作流畅娴熟,却无半分恭敬,只似在玩弄一具人偶。黑色的药汁从魔尊左边嘴角进去,又从右边嘴角流出。
如此牙关紧闭,已同死人无异。
“你二师兄段冯虚昨晚找你,是想与你合谋,杀了我,掌控宗门?”梅宵一边喂药,一边问我,声音很温和。
霎时间,我满背全是冷汗。
我不知师尊究竟死没死。
但我知道,我马上会死。
我沉默想了一阵子。
梅宵多疑。
我若辩白,他多半不信。且他能带我来这里,并且将阴私暴露给我,决计是已经准备杀我了。加之我昨夜不愿同他双修,于他而言,我完全没有活着的价值。
“不错。”我顶着梅宵的目光回望过去,直视他的双眼。
“但我告诉他,自我入魔门,初见大师兄起,便心悦大师兄。”
“只是我根骨愚钝,功法不精……大师兄一定瞧不上我。”
梅宵看我的目光甚是冷漠。
冷漠之余,到底有一丝丝的探究。
不多,只有一丝。
“今日能死在大师兄手里,我也算是得偿所愿。”
我甚至双目微湿——当初我不惜自毁金丹堕入魔门,终究还是保不住这条命?!
“动手吧。”
我阖上双眼,悲怆道。
很冷。
我后背冷汗浸透了衣衫,于是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