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扣响:“乔总,新来的画师又把自己关起来了!”
夏漾跟着乔娜快步走进地下画室,画室里充斥着松节油与丙烯颜料的气味,地上胡乱地摆着几个画架,灰色的墙壁被颜料染出各种颜色。
最里间的门紧闭着,乔娜的指节叩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唐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急,“把门打开,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死一般的寂静。
“报警吧,”乔娜转向身后的职员,又转向夏漾,“这孩子有自闭症,我怕他做伤害自己的事。”
夏漾走出艺术馆,绕到建筑楼后,建筑后方的半地下室开着一扇气窗,灰尘在斜射进来的阳光里飞舞。
她透过窗户看向屋内,角落里,坐着一个少年。
过长的黑发垂落肩头,宽大的亚麻衬衫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抹游魂。手指神经质地抠着袖口上干涸的颜料,整个人仿佛正在被阴影吞噬。
这股子颓丧劲让她胸口一滞,想起林煦。
咔擦一声,夏漾蹲在窗口,剥开糖纸。
少年猛地抬头,露出一双小鹿般湿润的眼睛。
夏漾晃了晃手里的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巧克力味,还是草莓味?”
漫长的几秒钟后,一只苍白的手从阴影里伸出,小心翼翼地捏住巧克力糖。
“这么年轻就是画师了?”夏漾看着他仓鼠般鼓起的脸颊,“真厉害。”
糖块在齿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的目光又黏上了她手中的另一颗糖。
“还想要?”夏漾蹲下身,让视线与他平齐,“那告诉我,为什么把自己关起来?”
“太吵。”声音很轻,仿佛一碰就碎。
“吵?”夏漾望向空荡荡的画室,“哪里觉得吵?”
唐筹捂住胸口的位置:“这里吵。”视线固执地追随着她手中的糖果。
夏漾突然将糖丢回包里,合上手包:“想吃糖就去开门,不然......”她故意拖长音调,“我就把糖都拿去喂门口的鸽子。”
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不行!不!”
唐筹用力开门,直直撞上门口的乔娜,他慌张地拽住欲后仰倾倒的人,耳尖窜上红晕,低着头急急地奔向门口。
夏漾拄着腮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唇角一扬。
她在首医蹭课的时候,郑教授讲过关于自闭症孩子的案例,她那个时候听得很认真,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
“鸽子,不能吃糖,会死!”唐筹站在她身后,大声说。
乔娜紧随其后,对上夏漾眼底的欣赏越来越盛。
夏漾去帕瑞斯申请预科,流程竟意外的顺利。她又婉拒了马丁院长筹备的晚宴,只想快点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回程的航班穿过云层,夏漾望着舷窗外流动的暮色,心跳越来越快。
她拖着行李箱走出来时,远远地就看到林煦。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身形修长挺拔,在熙熙攘攘的接机人群里格外醒目。
他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眉头微蹙。
夏漾忽然停下脚步,心跳快得厉害。
下一秒,像是感应到什么,林煦倏地抬头。
四目相对。
他怔了一瞬,随即唇角扬起,眼底的笑意如暮色般温柔漫开。
夏漾拖着行李箱朝他飞奔而去。
“怎么瘦了?”双手捧住林煦的脸,指尖轻轻描摹他微陷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心疼:“黑眼圈这么重,想我想的?”她望着他,仿佛是分开一个世纪才见面。
林煦低笑一声,双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有吗?”他垂眸看她,浅瞳里漾着细碎的光。
夏漾忽然踮起脚尖,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吻上他的唇,一触即分,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贴近他的耳畔,声音轻柔:“林煦,我今天可以。”
林煦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耳尖瞬间染上薄红:“女流氓,”他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语气无奈,“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累吗?”
夏漾勾住他的脖子,笑得明媚又狡黠:“不累,姐姐身体好着呢。”
林煦眸色一暗,直接单手拎起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那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