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词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彼时裴云徵穿着一身青衫,里面是一件掺杂着银线的月牙白的衣裳,晃动间衣服微微泛着亮光,额间系了一条和青衫相称的抹额,耳边挂了一对青色的坠子,发带在高高束起的发丝间飘扬。
大幽男子以俊秀白皙、身段如流水般为美,而身为襄灵城内最俊美的男子,此刻站在摇曳的海棠花簇中犹如花枝乱颤间被青云缠绕的一抹流动的月光。
柳砚词只看了一眼,便又磕上了瓜子,眼睛重新移至那本话本子上。
她不是不想看到裴云徵,她单纯就是懒,从卧室到院子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走路是容易,但起身太难了,更何况她今日不想同人说话,一句话都不想说。
裴云徵锲而不舍地叫唤,柳砚词不理他,他便骂骂咧咧的晃着那棵海棠树,粉色的花雨簌簌掉落。
柳砚词心疼那棵树,便朝窗外说道:“我懒得起身,你自己翻墙进来吧。”
裴云徵提着新衣落入了院中,他拍了拍身上的花瓣,抱怨道:“你起身开个门会怎样?”
柳砚词:“会死。”
裴云徵将四面环顾了一番,这里是真破啊。
以前他趴在树上偷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寒酸,现在身处其中,更觉得寒酸。
他走进屋,想要寻一处地方坐下,却发现她房间里几乎没有地方放脚,他干脆在她床头坐下。
柳砚词身前的小矮桌上除了一些零嘴,还放了两个蝶,其中一个装瓜子,一个装瓜子皮,她将皮吐在碟子里,很自然地倒了一杯茶,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裴云徵一眼。
裴云徵歪着头跟她看了一会儿话本子。
柳砚词将装着瓜子的小碟子往裴云徵那边移了移。
裴云徵抓了一把后,便一只手搭在柳砚词的肩膀上磕起瓜子来,牙齿轻轻一夹,瓜子仁就掉落在了舌尖上,他一边嚼瓜子仁一边说道:“说吧,怎么回事?干嘛要搬回这里住?”
柳砚词问道:“你娘没和你说?”
裴云徵捏了一下她的脸:“你少来,你岂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死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长住将军府?”
“嗯。”
柳砚词翻了翻书页,淡淡道。
裴云徵低头磕着瓜子,不知不觉四周的灯火已经渐渐熄灭,
“这屋四面都是洞,哪有家里好住?再说了,你就不想再跟我一起练武?我现在可比以前厉害多了。”
裴云徵平日里在外面桀骜惯了,在柳砚词面前倒很自然地低下头,说了好些好话。
柳砚词:“这里挺好的,你若是想要找我练武,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裴云徵将她脸掰过来:“死丫头,我们现在是夫妻。”
裴云徵小时候就很喜欢捧着她的脸,还经常在她脸上捏捏,当然每回都会挨一顿打,鬼哭狼嚎地上蹿下跳一番之后又忘记了教训,第二日接着又捏捏。
柳砚词正背对着他看书呢,突然就被人将脸掰了过去。
常年握枪的缘故,裴云徵那双好看的手腹长满了茧子,脸被他双手捧住的时候感觉被刮了一下,不过不疼,还有些舒服,像是在挠痒痒。
柳砚词点点头:“我知道啊。”
“所以要住在一起。”
柳砚词惊讶道:“啊?你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不会吧?”
这里什么都没有,巷子又窄又脏,他一度怀疑这里治安不好,刁民横生,更重要的是这小院实在太破了,虽说每个洞都安了窗,实在是像很敷衍的贴了几块狗皮膏药,他一睁眼便觉得辣眼睛。
裴云徵回道:“鬼才要住这里。”
“哦。”
柳砚词的脸被他两个手掌压得鼓起来,嘴巴水嘟嘟的,像条小鲤鱼。
烛火下裴云徵的眼睛亮亮的,皮肤晶莹剔透,他撒娇道:“好妹妹,你就跟我回去嘛。”
柳砚词拒绝:“我才不要去,我就喜欢住这里,你爱住不住,不住拉倒。”
裴云徵一变:“你是不是一定要这样?”
柳砚词点了点头。
裴云徵将手松开,正襟危坐道:“你是在故意逼我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