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雁峰跑的想死。
一半是因为胳膊酸,另一半是因为丢人。
跑步时耳旁的风呼呼吹,路过人多的观众区时风声都压不住笑声,握着水瓶的右手臂越来越酸,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右边倾斜。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几位选手在中途发力,一个接一个的从他身边超过去,邢雁峰心里越来越着急,咬着牙调整好呼吸想慢慢加快速度。
事与愿违,他那个水瓶实在是有点重,胳膊根本甩不起来,全凭意志力在跑道上奔跑。
快到终点的时候他已眼冒金星,努力甩开腿冲刺,跨过终点后腿一软,在快跪倒在草坪上的时候身子被人一撑。
有人接过他右手的水瓶,动作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带着他慢慢往前走。
“别马上坐下,先走走。”白鹤秋的声音像从天边传来。
“我快死了。”邢雁峰面色惨白,“刚才有多少人在笑我。”
白鹤秋沉默,安慰性地拍着他的背,正想说话,背后就传来一串笑声。
一班的同学们几乎全来了,邢雁峰搭着白鹤秋的肩膀堪堪站直,捂着脸不敢看他们,只想遁地就走。
好丢脸,好想消失。
遁地是不可能遁地的,以贺文凯为首的男生把邢雁峰一捞,欢呼着把他拋起来,完全不管因突然失重开始惨叫的他,叽叽喳喳地大喊:
“我们是季军!是季军!”
白鹤秋笑着往后退,看到站到身边的班长后笑容消失了一半。
“你和他说那件事了吗?”云雯琪悄声问他。
“还没有。”白鹤秋面色沉重,叹了口气,“先让他高兴一会。”
下午放学后去班主任办公室报道这种事,听起来十分不美妙。
白鹤秋是想多瞒一会的,午休后走到操场上时他靠在看台旁的栏杆上继续看云,在想要怎么告诉邢雁峰这件事。
那人经过一个午休后就恢复了半格活力,看到他眼神一亮,用手抓着栏杆三两下就跨到他旁边。
“给。”他撕开一包薯片递到白鹤秋面前,“中午刚买的薯片。”
午后的阳光渐渐偏移,看台上都是阴凉地,邢雁峰舒适地眯着眼睛,偏头看到捏着薯片的手指后情不自禁的感慨。
“你皮肤好白啊,海明市的人都这么白吗?”
“也有黑的。”白鹤秋不确定地说,把袖子往上拉了拉,把胳膊放到邢雁峰胳膊旁边,“太白了也不好,我晒不黑,但很容易被晒伤。”
去海边游泳时经常被晒脱皮,回家后皮肤又红又痒,好几天都生不如死。
他在转学前还在海明市的中学参加了军训,就算涂了防晒,皮肤也还是被晒伤了。
白鹤秋说话时的语气有点低落,邢雁峰把胳膊搭在他肩上,笑着安慰:“事情已经发生,就先别想了,明年我们再加油。”
“说的也是。”白鹤秋还是有点愧疚,扯扯嘴角,“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没有比赛。”
“是啊,三千米在明早,下午可以放心玩。”邢雁峰见这位新同学还在心事重重的样子,拍着他肩膀安慰,“你别太紧张了,班主任现在都没找咱们算账,肯定没事。”
“因为我没告诉你。”白鹤秋抿着嘴抬头,“班长说,老师叫我们俩放学后去她办公室报道。”
嘎巴。
邢雁峰捏碎了手里的薯片。
这一个下午他们两已无心玩耍,邢雁峰在心里懊悔打牌没注意时间,白鹤秋则沉浸在班主任办公室恐惧症中。
以前在海明市上学的时候遵纪守法,学习也不错,从来没有办公室一日游的经历,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实在是又慌又怕。
心理年龄26了还在怕老师,我也是没救了。
白鹤秋绝望地闭眼。
长痛不如短痛,放学后两个人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班主任办公室,缩在老师面前。
“你……”杨文希镜片一闪,往白鹤秋的方向看。
“老师对不起。“白鹤秋直接低头认错,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下次不能这样了。”杨文希故作严肃,手放在背后紧紧握拳,强忍住笑出来的冲动,“要有时间观念,错过比赛还算小事,以后遇到什么大事你们该怎么办?”
“还有你,你还是体委呢,班干部是这么好当的吗?”
“对、对不起。”邢雁峰六神无主地瞟了一眼白鹤秋,也垂下脑袋结结巴巴道。
班主任半天没说话,邢雁峰偷偷抬眼网上看,就看到老师紧握的拳头和抽搐的嘴角。
完了,老师看起来好生气,都气抽抽了。
“你怎么拿着水瓶跑?”老师说话的尾音也开始颤抖。
“我太着急,忘记放看台上了。”邢雁峰悲戚地说。
杨文希是想严肃一点的,可她现在看着邢雁峰这张脸就想笑,一千五玫红色水瓶事件已在教职工中出名,站在一起的老师们见到她都会笑着调侃。
[哎?那个抱着水瓶跑的是不是你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