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帘子上的鱼尾可是绣了一寸金线的,差点就给我撕烂了!”
穿过群群看热闹的人,陆绥珠侧着身子艰难的走到了秦五娘身旁,如月般的弯眉轻轻蹙起:"五娘,出了何事?"
“还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沈固言跟人打架,把我花瓶都砸了。”
闻言陆绥珠瞳孔缩紧,眼眶却是瞪大了些,转瞬衣袂翩然而起,她不顾秦五娘地阻拦便径直冲了进去。
对方手里拿着刀,面目凶狠满脸横肉,唇上还有一颗漆黑的痣,沈固言一袭白衣站在他对侧只一味闪躲,此时鬓发由于身形的动作有些散乱,人却丝毫不显得狼狈。
那刀子晃来晃去的看着陆绥珠心惊,方才她已经认出来了那个人,心中有底遂大声喊:“放下刀,你有什么仇怨趁着我来。”
“哎呦,姘头来了,当年我兄长就是被这个女人所害,沈固言这个狗官竟还包庇她,害我兄长枉送一条人命,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们这一对狗男女。”
那男子立马朝着陆绥珠的方向过来,她却站在原地身形未曾挪动半步,掷地有声。
“我乃太后御用琴师,你敢杀我吗?”
那人果然一怔。
“你没有证据胡言乱语,我可以告你造谣诽谤之罪,不知此罪又应当如何论处?”
“我朝律法,无证诽谤情节严重者杖三十,陆琴师乃太后身边之人,此事怕是交由大内审理。
沈固言站在一旁顺势接上。
那壮汉站在原地瞪了陆绥珠和沈固言几眼:“你们等着。”便也拧着臃肿的身子快跑离去。
陆绥珠快步上前将白衣男子打量了一圈:“你没事吧,沈固言。”
“没事,刚刚那么危险你不应该过来的。”
一场闹剧结束,看热闹的人渐离席散去,秦五娘和圆圆也赶来了。
“哎呦我的花瓶啊,回头我就报官让那个死胖子赔钱。”
“都怪我,让你遭了这无妄之灾,今日你若真是有三长两短的,我豁出性命也会杀了他。”陆绥珠鼻子吸了一口气。
圆圆看着他二人有来有往,硬是扯着还处在愤怒中的秦五娘退到了一侧,给他二人留下了相处的空间。
“这些话以后别在说了,当年之事你没有错,我也从未行包庇之事,你万万不可将我辞官之事揽到自己身上。”
“听没听到,陆绥珠。”
闷闷的一声轻哼,不知怎的陆绥珠眼眶有些湿热了,她好久没见到沈固言了,没曾想今日一见竟是这般光景,她总是连累他。
“我还要回去看店,就不多留了。”
看着沈固言走远的背影,陆绥珠怔了许久,花芜和秦五娘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
“这么快就走了,还想给你腾出来时间好好聊一下呢。”
陆绥珠的即将涌出的泪已经随着沈固言远走的背影收了回去,她坐了下来冲着圆圆无奈一笑。
“他对我本就没什么情意。”
“他不喜欢还一直帮你,当初为你担保不惜辞官,直到现在还一直帮你查身世。”
“圆圆你还小,男女之间并非只有爱情,沈固言帮我并不代表他喜欢我,而只是因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秦五娘忙着指点伙计收拾残局,圆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就是又换上了一副双打茄子的冷凄模样。
“绥珠姐姐,你进了裴府之后也不常来镂月阁了,花芜前两日也进了御史府做妾,没有她吵吵闹闹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
“听五娘说,过些日子又会有一批年轻的姑娘进来,你说我以后可怎么办呢?”
圆圆自言自语,陆绥珠却觉得心凉如冰。
这镂月阁并非是秦五娘的产业,她也只是被雇佣打理这偌大的产业,背后之人无人见过。
她当年差一点被卖进来的时,就隐隐听闻了这似乎是某一位朝中高官的资产。
那个老御史已经有六十多岁了,花芜真的是自愿嫁进去的吗,新来的年轻姑娘会不会也是被人卖进来的?
这些事情一想便觉得可怕。
她在脱身之后,曾经想过调查,可师傅劝她明哲保身,这背后势力绝非一个她小女子能够动摇的。
“绥珠姐姐?”圆圆推了推她的胳膊。
“圆圆,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体己钱,若你愿意我可以为你赎身,之后随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陆绥珠看着她心中升起一股怜惜之意,若让她一辈子蹉跎于此,恐怕下场也不会比花芜更好。
“不了不了,绥珠姐姐,我从小就在这里,每日与五娘和楼中姐妹一处早已经习惯了,出去也未必会过得更好。”
陆绥珠心中一哽,胸腔内像是读了一团棉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