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寿康宫出来时陆绥头上戴了面纱,影一刻意叮嘱的说近来太子妃身子不适,太医频繁来此为太子妃调养身体,以确保生产时能顺利诞下皇嗣。
随影一行至门口,听到萧懋在吩咐下人。
“太子妃的药继续给她吃。”
仅仅这一句话陆绥珠感到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却也未来得及多想,等到里面的人出来后,陆绥珠便进去复命。
她将裴执玑给的不知是作何用处的纸递到萧懋手里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纤瘦的手指蜷缩在衣袖里轻轻抠着。
与萧懋的每一次对话于她而言都好似搏命般。
这种冷冽的气氛,直到萧懋平静地抬起头来才堪堪结束,他并未发话,反而是对影一耳语几句。
炉子中熏香袅袅升起,味道散在空中并不明显。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影一变便来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青色无纹的瓷瓶,面无表情的扔进了陆绥珠手里。
接时踉跄,陆绥珠眉头一蹙,不满地瞪了影一一眼,看向萧懋眼神中写满了不解。
他又要做什么?
“此药名为日消,无色无味,你每日只需滴一滴在裴执玑的饮食里,不出一个月他必死无疑。”萧懋嘴平静的双眸中透着淡淡的狠厉。
他越说陆绥珠越是心颤,生杀予夺好似只在萧懋的弹指一挥间,她轻轻咬着下嘴唇,过了很长时间才把瓷瓶揣在怀里。
“裴执玑若死,殿下就不怕太子妃怨恨您吗?”
萧懋与裴执玑的仇怨她并不清楚,也深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任何,太子妃是陆绥珠能想到唯一可以劝萧懋的理由。
“孤永远不会让她知道的。”
出去时正是雪下得最大的时候,亮银于宫墙砖瓦流转生辉,满地清白如万千棉絮飞扬。
那瓶“日消”揣在心口沉甸甸的坠着,明明天这样冷,可它却又着不可忽视的热量,灼烧着陆绥珠的身体。
她真的要这样做吗?
为了自己的性命去戕害无辜之人。
可是萧懋方才的话犹在耳畔,是一难得的和颜悦色。
“此事做成,孤给你百两黄金,放你从此自由无拘。”
顺着东宫边缘的位置往宫外走,在雪中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每一步都是千钧之重,白雪沉沉的压在她的肩头。
透过大雪模糊的视线,她看见一个宫女脚步匆忙端着一个火盆在烧,一缕白烟悠悠升腾,那宫女那模样陆绥珠好像见过,是萧懋房里的人。
她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那宫女看着碳盆里的火渐渐熄灭,瞧着四下无人,便瑟缩着身子自顾自去躲雪了。
待人彻底走远后,陆绥珠连忙上前在那个碳盆中翻找,大雪似扯破的棉布,一片片的覆盖了表层的火焰。
里面却还在燃烧,陆绥珠不顾手背的灼烧之痛,径直将手伸进碳盆里面将其中还未烧化的碎屑拿了出来。
手背瞬间红了一片,顾不得疼痛,她赶紧将那几张纸屑拼凑在一起,似是一个地名。
“东南范溪。”
这是裴执玑想要知道太子私矿的具体位置。
范溪范溪,那日她偷听到的举子名册中的沈文蒹似乎也是范溪人,不知道这两者是否有关联。
纵然萧懋不是好人,可如今她裴执玑已然知晓了她的身份,信任坍塌之时小裴大人也未必可信。
深吸一口气,陆绥珠将那本就被火烧的薄脆的碎屑撕的粉碎,揉成齑粉,一抬手扬撒在空中,让他们彻底与着白露暖空之色融为一体。
大雪连绵,人们都在家中躲懒,路上行人渐少,陆绥珠刚一出宫,就把帷帽丢了出去。
她顺着镂月阁一直向前走穿过一个小巷子,然后右拐一直往深处走,在巷尾处有一个木匠铺子。
没什么人光顾,一个伙计坐在门槛上打哈欠,看见有一个漂亮女子进来很是兴奋,冲着里面大喊;"师傅,有客人。"
伙计殷勤的招待,将陆绥珠请了进去,这间木匠铺不大,位置也有些偏僻,但是胜在被主人收拾的干净整洁。
铺子里面摆放着一些精细打磨的木雕,还有门框,桌椅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