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杀害李太傅之人必定心狠手黑,还有涉事官员如此草草结案,定也是贪官污吏。”
人是萧懋杀的,案子是裴执玑让徐若谷结的……陆绥珠观两位一个被骂心狠手黑,一个被骂贪官污吏的正主的神色,倒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喝酒动作仍游刃有余,好似事情与自己全然无干系。
此时陆绥珠真的有点佩服他们这份在朝堂待久而练就的安之若素。
连踢了好几脚都没有用,陆绥珠又急又气,也只能无奈放弃。
“沈公子到底是年轻气盛,才两杯酒就喝醉了,往后还需多多磨练才是。”萧懋干笑了两声。
下边的人很有眼色的将沈固言架了出去,也不管他是否神智清醒,只一味说他醉了,姜绣罗也推脱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去,裴执玑点点头,让她回府后捎一个口信。
彼时秦五娘已经将古琴送过来了,陆绥珠坐了下来,端坐时身姿尤其挺拔,脖颈修长弧度优雅,人琴合一将心中忧虑放下,一双柔夷在琴弦上肆意游走,手腕之力时而柔弱无骨,丝滑无声,时而力拔山河,千钧难平。
袅袅入耳,悠扬婉转。
琴音宜人,酒酣耳热之际,裴执玑与萧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始终进退得宜。
“殿下,微臣真的不能再喝了。”裴执玑连连推拒,已有醉态,身子端的不复以往笔直,言语间少许吞字。
酒过三巡,乐声正沸,裴执玑终于撑不住了,醉倒在了桌子上。
“裴大人喝醉了,孤也该回宫了,今日甚是畅快啊!”
萧懋身形也有些不稳,手一晃折扇果然没有全张开,他走到陆绥珠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仰头时笑意瘆人。
“你负责把裴大人送回去,哈哈哈哈哈。”
醉醺醺的离去时,嘴上还直说着有趣。
好在秦五娘早有准备差人备了马车,与陆绥珠一道将裴执玑扶了上去。
“绥珠,你自己行吗?”秦五娘看着他们孤男寡女,共乘一辆马车,有些不放心。
“没事,等到了裴府,就会有人来接。”
秦五娘无奈看着陆绥珠离去的背景,到底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马车一路碾过市井,留下清浅的车辙印,走出去好久,彻底离开了闹市,原本热闹的街才慢慢的静了下来。
裴执玑阖眼靠在一旁,人安安静静的,虽然这浅色衣裳为着姜表妹穿的,但真的很衬他,眉眼如清雪般温柔。
陆绥珠大着胆子凑上前去。
突然,四目相对。
原是裴执玑装醉,方才一直在假寐,此刻眼神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知道自己也被骗了过去,一只手用力撑在后面马车软垫上,陆绥珠强忍着心慌:“我是担心你的伤口,今日喝了这么多的酒。”
“我没事。”
裴执玑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喑哑,喝了酒身子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眉皱的很紧,呼吸比平时略重了些,身上有未散的酒气,腰间的衣服也皱了有些垮意。
“姜小姐很漂亮。”
陆绥珠说的毫无征兆。
“确实。”
回答的人也慵懒随意。
姜绣罗长得最像裴执玑母亲,自然漂亮,此时他一只手还撑在额头,眼眸未曾睁开,这会出来吹了冷风头疼的厉害。
陆绥珠坐在一旁不吭声,许久裴执玑察觉有些奇怪,喉咙滚动用低哑的嗓音问。
“怎么不说话了?”
“已经过了戌时了,怕回去挨罚。”陆绥珠格外平和,语气也是淡淡的。
突然马车碾过一个石子,咔哒一声响,车身剧烈晃荡,陆绥珠一个没坐稳,身子猛得向后栽。
鼻尖相对,浅浅的酒味入鼻,似乎五娘最新配的樱桃碧螺白。
此酒定是最醉人的。
不然怎么闻一下她脸就红了?
今日太多“意外”发生,陆绥珠神色都明显有些张惶凌乱,本以为裴执玑会和从前一样冷漠讥讽,说些让她安分守己的话,可是没有。
“别怕,今日例外。”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会受罚。”
愣了许久,听到轿夫传来连连道歉声,陆绥珠才后知后觉耳热难耐。
离开时鼻尖擦过。
突然眼神向下一瞥,见裴执玑那脏污的裤摆上明显落了几个女子的脚印,登时陆绥珠内心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简直想遁地而逃,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本想打开掀开车帘透透气。
却见裴执玑面色苍白的捂着肩膀,身子慢慢靠在了椅背上,呼吸起伏可见脖颈青筋。
“可是伤口疼了?”
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感受到伤口的撕裂,忍着疼痛裴执玑仍旧将一只手支撑在前,拒绝了陆绥珠的好意。
她便也没有再主动上前。
只听裴执玑说。
“我已计划周密,在老太君生辰那日帮你讨得一个名分。”
接着他又低声重复了一边,也不知这一遍是对谁说的,声音小的连陆绥珠也没能听清:“对……是怀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