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轻捏几下她脸颊,当作被连累的出气:“最好是这样。”
她被捏了几下脸颊,回想着今日的事,顺势提了几句。
“那里的,另外几栋楼吗?”江时晚道,“不是做生意的,是那群恶鬼,关押折磨人的地方呗。”
对方退避了医馆其他人。
小声地同她说着:“有几间不同的审讯室,若是能找到,具体的位置就好了。”
黎颂顿住:“审讯室吗?”
江时晚点头:“那群没有人性的鬼子,有时会抓走,无辜的百姓去折磨。医馆之前,救过那些病人,但逃出来的寥寥。”
她低声道:“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炸了那里。”
“对了,孟姨就从那里逃出过。”她想到后补充。
黎颂有些印象:“孟姨吗?宋逢年口中,那个喜欢唱戏的孟姨?”
“是啊。她现在,唱不了喜欢的戏了。”
对方也在街上,在日光晴朗的时候,才会出门。木簪盘着头发,但腿上缠着白布条。
江时晚替对方换着药。
孟姨回忆道:“两个月前的事了,我瞧见那群人,在欺负一个小孩子。上去想拦,反倒被抓走了。”
她苦笑了下:“伤口溃烂,起了许多疱疹。多亏了你们帮忙,才没更严重。”
黎颂倾听着。
有些触动,眼圈跟着也有些泛红。
孟姨握了握,她们的手。
反倒笑着,安慰道:“没关系,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能站起来,干些事。”
“我和你们苏姨,在后院种的,两棵杨梅树,果实差不多都熟了。”
她起身,慢慢端来了酒坛。
里边倾倒了刚熟透,红里泛紫的几颗杨梅,微黄的酒液浸在其中,最后轻轻地,封上盖口。
“泡个一个月,便能喝了,很甜的。”
孟姨递给她:“到时你们尝尝看。还有……你家那个谁,他也爱喝。”
黎颂眨了下眼。
反应慢半拍后,她想起来,自己一直扮演的,是宋逢年的未婚妻。
“他吗?”
她点了点头,接过沉甸甸的酒坛,替他道了声谢。
“您和苏姨平时,不拿正眼瞧他,或者干脆想拿烧火棍去打他。”
“没想到,还记挂着他。”
接过酒坛的这一刻,黎颂倒是有些,替他高兴。
他行走着夜路时,周围的世界,并未彻底逆行,离他而远去。
孟姨笑了,用很低的声音道:“他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我和苏姨,还有长明街的其他人,怎么会不知晓?”
“配合他,他在那里才安全。”
黎颂将那坛,刚酿的杨梅酒,带回了灰色房屋里。
她等在阁楼。
深夜快睡着时,宋逢年回来了。他抬起眼,对视间,有些疑惑着问了句:“你怎么,还没睡?”
她说:“今天,我听孟姨她们,讲了一些故事。写着日记,就晚了些。”
黎颂侧头,端详着他。
头顶的钨丝灯晕染暖黄光,从她这头,横亘到他那头。仿佛中间不存在,任何的时空天堑。
“你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她问着:“……除了家仇国恨,应该是,也想救更多,像孟姨那样的人吧?”
他抬眸,扬起的眼角,像笑了下:“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宋逢年卸下了黑色外套。
他穿黑色,应该谈不上喜欢。是方便行走在夜里,和受伤时,看起来像水渍,不会轻易被发现。
他散漫道:“这长明街上,除了知情的江时晚。也只有你,最初没见过几次面,就信誓旦旦,说我是好人。”
也说他能长命百岁。
宋逢年轻笑:“所以我才担心你,哪天出门在外,就被轻易欺骗,遇到危险了。”
对视间,黎颂轻摇头:“才不止我。”
她指给他看,二楼桌上的小酒坛。
“瞧,孟姨她们给的。是杨梅酒,你上回提到过的。等过段时间,就能喝了。”
他抬眸,望了过去。
神色里倒没有讶异。只是散漫之余,微微怔了下:“收好了,放到阁楼,或者地下的酒窖里,别被发现了。”
黎颂应声着。
在阁楼躺下后,鼻尖仿佛,隐约还要杨梅酸甜的气息。也能闭眼感受到,外边圆月悬空,风过林梢。
“宋逢年。”她唤了声。
“怎么了?”他问。
“苏姨,孟姨她们,还有街坊里的很多人。其实都知道,你是个好人。”
她轻声告知对方。
怕他在命运降临之前,会不知道,会有所遗憾。
二楼的青年,像在黑夜沉默了半晌,瞧不清他的神色。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不过……颂歌小姐,你怎么比我,听上去还高兴?”
黎颂翻了个身。
侧着脸,和他同在片屋檐下对话:“你和时晚是朋友。那和我,难道就不是了吗?”
“作为朋友,我感到高兴,不是很正常的事。”她说道,眼眸在月光下灼亮。
他轻嗯了声,没反驳,但也没再搭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