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他低声道,“我在这,安心睡。”
颜雪蕊梦呓一声,翻了个身,裹紧身上的锦被。
顾衍失笑,又把她翻过来抱在怀里,怀中温香软玉,他一只手臂能牢牢圈住她的腰肢,她力气小,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顾衍满足地低叹一声,她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他不愿意她抛头露面给别人看。
说起来也怨不得他,当年她总是逃跑,人和心,他总得得到一样。她恨他,他又何尝不恨她?她的双腿如美玉雕琢,骨肉匀称,盘在他腰上的样子美极了,他想了又想,才打消了打断它们的念头。
他绝不容许她离开他。
随着孩子们渐渐长大,他并非完全不允许她出门,也不是不叫她结交朋友。母亲说过,这会把她逼疯的。他好好养着她,怕她无聊,他给她商铺,叫属下的妻妾们哄着她,她想去哪里都行,前提是他陪着她。
只是他近来实在繁忙,等抽出身,他带她出去透透气。整日在府中,怪不得她闹。
顾衍如是想,收紧手臂,缓缓合上眼眸。外头更声响起,守夜的丫头一个激灵,蹑手蹑手地进门灭了烛火,心里可惜今晚烧的三桶水。
侯爷和夫人挽着手回来,那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还以为今晚又折腾到深夜呢。可惜了那些炭,要是叫她拿回去,能顶家里半个月的嚼用。
想了想侯府的规矩,丫鬟打了个寒战,打消不该有的念头。她轻轻关上房门,袖手站在门外,眯着眼睛熬过这漫漫长夜。
***
凤仪宫。
小徐后脊背挺直地端坐在凤座上,她今年四十余岁,平眉,丹凤眼,薄唇,身着象征皇后的凤尾冠和百鸟朝凤翟服,淡淡扫下一眼,十分威严。
“今日早朝,那几桩案子经圣上拍板,已经结了。不必再担心贤王之流拿此做文章。”
她看着下首的太子,道:“这多亏顾太傅,不知用了何等手段,竟叫人在大理寺的天牢里翻供,你该再去侯府走一趟,拜谢你的恩师。”
刑部是太子党的天下,大理寺归贤王执掌,皇帝这一手制衡之术玩儿的得心应手。刑部结的冤案到了大理寺,太子这次怎么也得脱层皮,没想到顾衍釜底抽薪,叫人翻了供词。
小徐后想起贤王党如今的模样,不苟言笑的薄唇微微勾起,催促道:“太子,你听到没有。”
太子耷拉着眼皮,“嗯”了一声,清雅的脸上无精打采,显得很敷衍。
小徐后勾起的唇角又抿起来,刚想发怒,想起前段日子太子缠绵病榻。她一辈子就这一个儿子,当初她使百般手段怀上他,太子不仅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更是他们徐家复起的希望。
玉不琢不成器,她平日待他严厉苛刻,可世上待他最好的,甚至愿意为他而死,只有她。
小徐后心中默念了几句平心静气的佛经,斜睨太子一眼,“还和太傅闹别扭?”
太子讥讽一笑,道:“母后说是就是吧。”
他拼尽所有的反抗,在母后眼里,原来只是轻飘飘的“别扭”二字。太子袖下的手握成拳,却无能为力。
小徐后深深呼出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罢了,值得你……好好好,母后不说。”
小徐后现在还不知太子被那个烟花女子坏了身子,不能生育,否则根本用不上顾衍,她能活撕了她。太子和太傅因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生了嫌隙,在小徐后看来,着实不值当。
她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太子,站起来比她这个母后都高,他长大了。
小徐后道:“母后知道,你不满顾太傅专权,说实话,母后也不喜欢他。”
她好好的儿子,堂堂一国储君,竟向一个臣子负荆请罪,小徐后面上言笑晏晏,心里的憋屈不比太子少。
“可太子啊,形势比人强,咱们得用他。”
小徐后挺直的脊背微微下弯,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太子听。
“前阵子叫你读《通鉴》,不知道读进去没有。你是太子,潜龙在渊,你且把顾衍当成一把好用的刀,供你驱使,助你上位。”
“韩信尚受胯下之辱,现在你觉得顾太傅权势滔天,待日后荣登大宝,他顾衍只是一介臣子而已,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听你的?我的傻儿子,这点儿道理,你怎么想不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