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鸿山微微侧首,目光如刀,一晃而过扫过他的面目。
刘安打了个寒战,当即噤声,退下去照办。
*
晚膳时,燕琅玉没吃多少东西,总觉得阵阵恶心,胃里翻腾得厉害。
自打日落时分宫人来换过香炉里的香,他便觉得周身不适,很难说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像是发热,浑身烫得厉害。
刘安进来查看他的情况。见他面色浮出妖诡的薄红,知道是那虎狼之药发了效,正要去回禀桂鸿山,却被燕琅玉叫住。
“刘公公,劳烦你通传皇上。”燕琅玉嗫嚅双唇,声音无力,“臣病体不适,不能侍奉……皇上万乘之尊,龙体要紧。歇在我这里……与病者同榻多有不妥。”
太子心善如此,全不知道那头的皇帝在想什么。
刘安到底有一丝动容。
刘安正要说什么,燕琅玉又补充:
“对了,前阵子我病了,总看到你在值夜,很是辛苦。这几日我好些了,你便去休息吧。”
哪是值夜,分明是桂鸿山让他在此监视。
刘安从前在宫里也是见过太子的。
时逢大旱,太子到祭坛求雨。烈日当空,暴晒无比,宫人们汗如雨下衣衫尽湿。太子只是说求雨讲究心诚,让众人不必侍奉,去阴凉处消暑,自己则独自登坛,焚香祷告。他当时只是一个给太子牵马的内监,因着用马,太子还问过他的名字。
但太子如今一定不记得他了。
“皇上忧心殿下,晚些会来看望您的。”刘安垂下眼睛,“也未必是要留宿。”
话毕退了出去。
蟾桂高悬,月色如水。
刘安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先劝桂鸿山叫个太医来看看,以防不测。毕竟人只是刚刚救活而已,还很虚弱。
却未想到刚走下殿前阶梯,迎头便看见夜色里一道高挑而阴沉的人影。
刘安跪地请安。
桂鸿山眼皮也不抬,悠哉地从他身侧走过。
“皇上,他……”刘安有些犹豫地开口,“他发热了,精神不是很好。要不要宣太医……”
桂鸿山毫不理会,脚步如旧。边走,边阴森森地丢给他几个字:
“发热了,正好。”
厚重的奇楠花棱门被帝王毫不客气地一把拉开。关闭时的声音并不重,在中庭幽幽的月色里隐隐回荡,显得可怖。
刘安回头望着紧闭的殿门。棱花间闪过新皇高挑的身影,往内殿去了。
一时,他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