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声起,宫人来报了子牌。
而后的事燕琅玉一概不知。
*
一夜纵欲,桂鸿山今日心情大好,有种餍足的神清气爽。他召了章见喜到书房闲聊。
“有什么药可以让人变得痴傻驯顺吗?”一时兴起,他问章见喜。
章见喜端着茶碗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沉默了好一阵子,章见喜搁下茶碗,道:
“皇上倘若溺于权欲不能自拔,视他人如草芥,有了践踏之心……”
“与商纣夏桀何异。”
于章见喜而言,桂鸿山还是太年轻了。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为君之道。就这样一跃而成帝王,未必是件好事。
桂鸿山懒坐着拨弄香炉,神色不明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才笑了:
“我只是随口一提,章老何必这么紧张。”
章见喜直言不讳:
“言由心生”
这四字话音一落,桂鸿山眉眼间阴郁陡现。
被戳中的瞬间使桂鸿山胸中顿时升起怒意,但章见喜是看着他长大的,亦医,亦师,亦父。
他没有发作,只是紧抿着唇,脸色寒霜般起身独自走了,暗色的身影消失在阶下,撇下章见喜在阁中。
从书房出去,桂鸿山没有去庭院里散心,而是单独见了承福。
承福与这位新皇单独相对的时候并不太多,大多数时候是刘安代为传话的。
“知道朕为何留着你?”高殿深处飘来男子阴沉的嗓音。
承福有片刻无言,而后才缓缓摇头:
“老奴不知。”
桂鸿山:“不只是你侍奉琅玉多年。”
新皇坐于高銮,面目隐在暗处,无可辨认,只有森冷而低沉的声音传下:
“朕留你,是因为旁人都将他奉若神明,只有你将他视为人。知他思饱暖,知他有人欲。”
承福意外地怔住,继而缓缓地抬头,往高座看去。
不知何时,新皇已经起身离开了。那须弥座上面空空如也。几乎同时,殿侧耳房处传来男子幽幽的嗓音:
“不要告诉他他的过去。朕其实希望他日后作为人活着,而不是任何人的神明。”
“你明白么。承福。”
这是素来对他声色俱厉的新皇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承福遵命。”
承福对着空空如也的銮座答道。语调苍然萧索,盘桓梁栋之间,余音凄凄。
可是……太子自打降生那一日起,不管他是否愿意。
他已经是万万人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