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主子不一样的是,飞琼倒是很能吃,料槽已经空了。
听刘安说,当时刘安手下有三四个人,轮番饲喂照料它,刷马的时候也要费不少工夫。
桂鸿山便去拿了一点乌骓的好料。
马口夺食,大乌骓很不满地发出低声嘶鸣,马嘴追着他的手,咬着苞谷不松口。
“这么小气干什么。”桂鸿山训斥道,“人家还饿着。”
乌骓哪听得懂,在他的生拉硬拽之下很无奈地低下头去吃槽里剩下的。
桂鸿山回返时,飞琼姿态还是原来的样子,谨慎地看着他。见他手上有料,也并不急切。桂鸿山将料凑到它嘴边,他也只是闻了一闻,没有立刻去吃。
一人一马对视着,飞琼忽然将鼻子凑到他头发上,嗅了嗅,这才去吃了,吃相也很斯文。
桂鸿山想起今晚燕琅玉碰过他的头发,也许是沾上了飞琼熟悉的气味。
四处环视,桂鸿山想着,飞琼从前住惯了大屋子,这木厩是不是小了些。他突发奇想,不如还把飞琼牵回去吧。
他一面解缰绳,一面又担心自己的马性子烈,若是两匹马脾气合不来怎么办。然而飞琼不太听他的话,还站在原处不太愿意走的样子。
这时,刘安来了。
刘安知道他有时半夜里会来这个地方看看自己乌骓。
“皇上要带飞琼去哪里?”刘安一头雾水。
桂鸿山抬眼见着他,撂下缰绳,“你来得正好,它爱听你的话。把它牵进去,和朕的乌骓一起住。”
刘安有些迟疑。
“怎么?是飞琼脾气差,和旁的都住不得?”桂鸿山问。
刘安在暗夜里凑着灯笼窥着他的脸色:
“飞琼驯顺,只是……”
是您的马脾气太差。
桂鸿山全无自觉,催促道:“那还不牵进去?”
“是。”刘安只好承命。
果不其然,飞琼刚进去个马头,里面那位就开始躁动了。桂鸿山也察觉到不对,让刘安停一停。
桂鸿山在门口想了下:“要不把朕的马和飞琼换换位置。”
刘安面露难色——大宛乌骓高得很,那个小厩子确实有点拥挤。总不能让它风吹日晒,住外面吧。
桂鸿山想着,忽然似笑非笑:“就把飞琼牵进去同住吧,只管过一夜看看。”
刘安也摸不透他半夜是在琢磨什么,遵命照办。
一边牵马,刘安一边说:
“殿下问……皇上什么时候回去。”
桂鸿山微微侧目,“什么事?”
刘安:“倒也没什么事。”
没事叫他回去干什么。桂鸿山就是觉得心烦意乱才出来走走,眼下还没整理好头绪。
刘安低声地说:“他说有几句话想和皇上说。”
“约莫是什么体己话。他原是要出来和皇上单独说的。”
桂鸿山有一瞬沉默。接着,脸色有些古怪地问刘安:
“刘安,他说的‘喜欢’是怎么一回事? ”
刘安犯难:“皇上,您这话问的……奴这辈子是回答不了了。”
桂鸿山恍然。
不该问他。
他是个太监啊。
桂鸿山其实对这个词只有模糊的概念。头一回听到,是二哥兴冲冲把他叫醒,说大哥最喜欢的那个小妾终于给弄到府里来了。父亲骂了他好久,可算是妥协了!
二哥神神秘秘:“极水灵的婆娘!大哥恨不得抱着天天睡在一处!”
桂鸿山才十二岁,初蒙人事的年龄,听二哥这么一讲,也心里好奇得很。
“幺儿,走吧,咱们去看看!阿伯说那婆娘正在大哥屋子里呢!”
天才破晓,桂鸿山穿衣裳起来,一揉眼睛跟着二哥从抄手游廊跑过去。
才潜到大哥窗子下面,便听到里头传出女子的莺莺语声,以及大哥放浪的笑。这笑声与平时有些不同的味道,他说不上来。
俩人小心翼翼扒着窗户,往里偷窥,只见如豆一灯还没熄灭,不知道是不是折腾了一夜,大哥正搂着那女子的腰,俩人交缠着坐在一起。下身都有被子盖着,看不清。
桂鸿山将头一低,躲下去,捂着嘴巴不敢吭声。
二哥戳他:“好没出息!这也没见过?快看,在□□她呢!”二哥一把将他扯起来,“看,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很喜欢她!和嫂子也没这么亲热呢!”
桂鸿山似懂非懂,压低声音问:“喜欢……就是干这事吗?”
二哥理所当然道:“那可不。要不然呢?”
“不喜欢的人,你搂着她睡一夜也是心如止水的。”二哥朝他眨着眼睛。
……
桂鸿山想来想去,
他决定还是回去试试自己到底是不是能心如止水。那个问题也就有了确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