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前,去了一趟宴清阁。”
闻声,桂鸿山面无表情抬起一点眼皮,目光还是无聚焦地落在地面。
承福心中清楚那根本不是祈天的仪制之一,他当时也不大能明白燕琅玉为什么要过去,又为什么亲手写了一篇祭神的青词。
直到他无意间一瞥,在那祈祝用的青词上看到了桂鸿山的名字。
篇幅并不长,仅数十个字,却很虔诚真挚。
还没等钟敏的人靠近,燕琅玉便兀自把那青词投入铭刻了祭文的金盆之内烧了。
没有人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承福谨慎地回忆着燕琅玉那个奇怪的举动,反复推敲着,最终没有忍住,还是轻声地对桂鸿山坦言:
“他为你亲手写过一篇祭神的青词。”
桂鸿山飘忽的思绪几乎于瞬间凝聚回笼,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中重焕神采:
“……在哪里!”
承福:“晏清阁静室的金盆内,或许还有没烧完的残片。”
电光石火,桂鸿山拔身而起,正要飞奔出去,又回过神来,脚步顿住稍加平复后才负手阔步出去,仪态潇洒地,他迈下丹墀,忽略所有过夹道跪拜的宫人。
暗色衣袍逶迤翻飞,他闯入那些清雅的水阁小筑。处处雅静,他的到来如白宣点墨。无人之际,他疾步飞奔,惊起临水小卧的白鹤。
掀窗推门,东翻西找,寻寻觅觅,他找到一间清朴的悟道静室,满目素帐檀桌中,一点金色倏然跳入视野!
是一个金盆,刻着他看不懂的篆字铭文。
带着一点不可置信,一点惊喜,与一点将信将疑,他慢慢靠近。
盆里灰烬之下,隐约还有些枯黄焦黑的、仓促间未烧尽的残纸!他徒手拨开,又怕弄碎,只轻轻抚弄开那些遮蔽着的纸灰,小心地,如同抚摸着爱人的眼眉。
他连呼吸都屏凝,终于,有了发现……!
燕琅玉的确为他写了醮祭用的青词!居然是偷偷在这隐蔽的无人之地为他祈天……!
……起码在这一刻,燕琅玉真诚地不希望他战死!
还是不忍心。
桂鸿山从里面捏出一角残纸,那上面依稀还能看出一痕隽朗的字,纵然大部分都被烈火吞烧已尽,纵然残片也熏成焦黄棕黑……他仍认得!正是写着自己的名字!
没有忍住,桂鸿山笑了。
天地可鉴,那个无情的男人有一刹那也偷偷地为他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