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蓝从厚重消毒水气味中醒来。
蹲的太久,珈蓝是真的晕了过去,于是躺在病床之上,头还真的有一点疼,纤细的眉紧紧蹙起,两颊生红,起身时还稍微咳嗽了两声。
一只手伸了过来,撩起他柔软的金发,碰了碰珈蓝的体温:“你发烧了,躺好。”
空茫茫的双目直勾勾地盯住了那双苍劲有力的手:“我没有。”
戚让手里拿着湿漉漉的毛巾,擦拭过珈蓝的面部,白皙的脸颊被蒸腾出粉意,一路向下,搭上脖颈。
珈蓝仿佛任人摆布似的,笑意盈盈,在戚让的手隔着湿热帕子擦过脸颊时,珈蓝微微蹭了上去,毛巾都掉到了一旁。
戚让要抽手,珈蓝一整张脸将他的手按住,抬起眼,睫毛眨了眨。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珈蓝倒打一耙,用脸把人压瓷实了,无神的蔚蓝色眸子,似乎氤氲了青蓝色的光晕,雾蒙蒙的一片。
戚让敛下眸中神色:“我是谁?”
“风继。”珈蓝毫不犹豫,“你是我的好兄弟。”
淡粉的唇呼出热气,扑洒在掌心之上。
五指收拢,捏住雪白的一团,珈蓝的脸颊肉被掐住,眸中水光点点。
“风继是谁?”
风继是男主戚让的化名,是要杀他的人。
珈蓝不回答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浮现在他的面容上,极为依赖的姿态,让戚让根本无法动作。
即使是发烧,珈蓝意识不清醒,也还记着这件事,万一戚让擦他脖颈的时候,一个没忍住掐死他怎么办?
现在掐脸蛋都这么用力。
珈蓝目光迷蒙之际,戚让掐的力道更重了,白皙的脸上多了一道红印。
“风继是谁?”声音罕见的温柔,指尖摩挲着那道痕迹。
珈蓝被他挠的痒痒的,不满地用手去推他,手腕也被轻而易举折住。
感受到了危险气息在这间病房里蔓延,珈蓝怯生生道:“是你。”
“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戚让在珈蓝模糊不清的视线中笑了,毛巾重新浸入盆中,一点点擦拭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戚让道:“为什么要跪着?明明知道会着凉。”
珈蓝哼唧两声,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人也不黏戚让了:“不跪就没有工作呀。”
他又不是受虐狂。
其实珈蓝也搞不懂扮演炮灰的含义,在和J绑定之前的记忆都模糊不清,珈蓝冥思苦想,他以前好像在修真界君临天下、呼风唤雨、手段通天,杀尽世间不平,斩尽世间邪恶……
但现实是他要靠J学习现代知识才能稍微像个人类,什么都不太懂。
J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只好乌鸦,但最开始的时候对珈蓝却没什么笑脸,可能因为他是劳改犯,但J是他的系统,总对他有误解的话,做什么都不太方便吧?
珈蓝知道他看得见自己的一举一动,于是经常不小心地在朝夜里撞伤自己,又回出租屋里最亮堂的地方涂伤口,生怕J看不到他的弱小无助。
虽然手段是卑劣了点。
他的一生早就被设计好了,一到关键节点,J就会告诉他任务,除之之外的时间却是自由的,天要下雨人要吃饭,还是得好好生活啊。
大概是因为以前做的坏事多了吧,他干什么都不太顺利。
委委屈屈地埋进枕头里,珈蓝干脆不理戚让,只是刚要将被子笼住自己,戚让就拎着他的脖颈出来,手在他口袋里一摸,掏出了手机,对珈蓝的脸一扫,“啪嗒”一声,解锁了。
随后懵懵的珈蓝又被放平在床上,裹成了春卷。“春卷”瞪大了眼睛,没有什么威慑力。
“你这样做很不好。”珈蓝控诉道,“侵犯我的隐私。”
“又不是求着我帮你看看到底是谁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了?”
珈蓝心不甘情不愿地闭紧了嘴巴。
戚让随手将各个软件都翻了一遍,没有人给珈蓝发消息,也没发现珈蓝没加什么陌生人之后,顺手点进去了最上方的置顶对话框。
看完后,戚让表情不变,将手机放在床头,出去了一会儿,在珈蓝迷迷糊糊要睡觉时,端了一碗药进来。
“先吃药。”戚让垂眸。
“春卷”没有动静,在被子里象征性地动了两下,被戚让一把捞了出来,眼尾晕开了胭脂似的红色,仿若雪中红梅,凄艳至极。
“你怎么想裹就裹,想捞就捞。”珈蓝眼神一转,觉得不能这么退让下去,老让戚让这么得寸进尺,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怎么办?
眼圈蓦然一红,纤长的睫毛挂满了莹白的泪珠,珈蓝“委屈”道:“连你也欺负我。”
“不算欺负你。”戚让将一勺药喂了进去,珈蓝被堵的说不出话,眼泪汪汪道,“你哪里懂上班的辛苦,领导一个个不把人当人,同事之间更是勾心斗角,你身为我的舍友,你还不理解我!”
珈蓝越说越起劲,都忘记了他装可怜的计划,俨然成为了一个演说大师,从他找工作的苦楚讲到朝夜里的奇葩客人,他的背后仿佛出现了无数白色的字幕,在他的身体周围密密麻麻绕成一圈。
讲到最后珈蓝都想一根绳子勒死自己,动作幅度刚变大,脸就被戚让掐住,又是一勺药。
珈蓝咬着汤勺,脸皱成一团,用目光谴责着戚让不听他讲话。
戚让都不理他,把药一勺接一勺的喂完。
“你下午一点到三点约好了去兼职,四点到五点点约了万星的面试。”戚让掖好珈蓝的被角,“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珈蓝本来还要继续控诉世道不公,听到这话突然安静了下来,连忙缩回被子,紧紧闭上眼睛。
也许是刚才一通发泄消耗了些许力气,他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