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海一中,高三五班。
教导主任的声音大老远就能听见了,十分关切的语调:“进了学校之后呢,就一定要跟上学习,不要想着有的没的,更不要想着早恋……”
“你这头发不符合规定,赶紧去染成黑的,天生的?那好吧,话说眼睛没戴美瞳吧……”
有调皮的坐在后排的男生伸了耳朵过去听:“哇,老头儿恨不得把所有东西揉碎了跟他讲,当眼珠子似的疼。”
“新同学?”
“莫非还是旧情人吗?”
后排笑作一团。
“不过,老头儿这么给他面子,应该又是哪个少爷吧?”
“少爷?少爷来五班干什么?”
“越琮不也在我们班吗?听人说他看到他上过宾利。”
“……他?唉,不好惹。”
提到越琮,几人皆将目光看向后排角落里的少年,枕在位置上睡觉,黑色的碎发遮盖住大部分眼睛,阴郁、死气。
“你没听说过他有那啥自闭症来着?都不开口说话的。”
“什么自闭症,大男人家家的。等着吧,王哥都说了,他再这样,就等着挨锤。”
“冠冕堂皇的,不就是他女神暗恋人家吗?有一说一,自闭症建模还是很吃操作的。”
被他们讨论的主角醒了,许多人也就噤了声,靠着墙的少年对集中在他身上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翻开书,静静盯着由各种动植物制成的标本,与常人不同的,浅灰色的眼睛专注,无暇参与那些无聊的话题。
上课铃声响起,周围的声音变得安静无比,越琮仍然没有抬头,直到一声清脆的少年音,被风酥酥麻麻地吹进耳朵。
“我叫珈蓝,季珈蓝。”
百年老校的质量不言而喻,教室里的破风扇“吱呀吱呀”的响。
学校还没发给他冲锋衣校服,少年一身白衬衫,蓝色牛仔裤,搭了一件黑色外衣,很普通很常见的打扮,在黑板上用粉笔写着自己的名字。
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啪嗒啪嗒”,粉笔断裂的声音,字写的歪歪扭扭的,刚引起窃窃私语,人就转过了头,一切都安静了。
金色的短发似麦田似的浪,雪白的肤色,蓝色的眸又像大海,并不清澈,反而氤氲着雾气,阳光明媚,眉眼如春。
是太过于显眼了。
有人想,怪不得教导主任要花那么长时间讲东讲西的呢,漂亮的不似人间的少年,站在那里就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除了越琮。
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大家就像方块人,没什么不同。
他并不理解这些人突然愣愣地盯着叫珈蓝的少年,浅灰色的眸子看向窗外,思考等会儿下课能不能找到新的昆虫做标本。
越琮淡定的表现,头疼的班主任一眼就看到了他,又觉得让明显处于风暴中心的珈蓝挨着越琮坐,会对人造成困扰。
稍一思量,班主任让珈蓝坐在了越琮的前桌,一个靠窗的后排,同桌是个文静但友善开朗的女生。
课上的骚乱很快结束,高三了,时间紧任务重,很快大家投入了复习。
越琮的书上多了一层阴影,他微微抬眼,是刚才那个自我介绍的少年,他正在偏头和女同桌讲话,声音很小,可就是很影响人。
更影响的,是他的头发,被映在了他的书上。
在越琮纠结的时候,珈蓝已经和同桌寒暄完毕,虽然经历了一些基础常识培训,但珈蓝真正的教育经历为零,对于高三,他还是很好奇。
虽然他看不清黑板,也看不清书,但可以竖起耳朵听。漂亮的少年坐的端端正正,手撑在桌子上,小学生似的姿势。
这节是英语课。
听了三分钟,珈蓝的眼睛前已经出现了重影。
什么安不死,什么索菲斯?
灵魂出窍了又一会儿,珈蓝淡然地结束了听讲,也不能怪他嘛。他是一只修真界的花妖啊,中文都是现学的,怎么可能懂什么英语呢?
珈蓝安慰好自己,干脆在脑海里发呆,制定接近越琮的计划。
成为越淮的情人,等季珈蓝是导致越琮自闭的罪魁祸首一事揭开,珈蓝不死也得脱层皮。
珈蓝知道身后的就是越琮,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勉强从轮廓可以判断,这是一个跟他同龄的十八岁少年,身型比他的舅舅越淮要略瘦一些,虽然还是比他壮。
琮,是玉的意思,但越琮却不像块儿质地干净的玉,反而是偏阴郁的气质。
据J所给的资料,他喜欢制作标本,植物、死去的动物,都被他用来做各种书的书签,余光瞥到越琮桌子上厚厚的书,里面可能夹了好多昆虫的尸体。
越琮并不是自闭症,而是有一些自闭倾向,这让他拒绝对外交流,长相与成绩的优异让他深受老师和异性的喜爱,同性却对他嗤之以鼻,甚至曾经想霸凌他。
J给的资料里,越琮没把这事告诉家长,而是选择跟那群人在校外打了一架,一个人打十几个人,别人要命,他不要命,打到最后头破血流,所有人都进了医院。
越湫和越淮知道了,守在他的病床前,人还是一言不发,一句苦不喊,本就体弱的越湫差点昏厥,那十几个人在越淮狠辣的手段下也都遭了灭顶之灾。
医生建议越琮休学或者转学,他却坚持在华海一中读书,也坚持在五班上学。
没人知道为什么,珈蓝将这个行为理解为执拗。
唉,让越琮敞开心扉,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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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响起,珈蓝刚想尾随一下越琮,结果被同班同学堵在了位置上,面对同学的热情,珈蓝有些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出了教室,门口还挤着其他班慕名而来的同学看他,虽然没人敢上前,有的时候过于漂亮的人,反而会让人束手无策。
耽搁了太多时间,越琮早跑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