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尘打趣他:“说起来,魔尊若无叛逃一罪,齐道友还得称他为一声师兄才是,或者——”
他环视一圈确认四周没人,用气声道:“师娘。”
司卿玄:“……”
司卿玄道:“敢情善尘道友也看过传说中的仙魔恋话本?”
善尘摇摇头:“非也,是我一次下山采买听到小姑娘们在讨论,我自己不喜这类话本。”
“哦?”司卿玄大喜,总算来了一个正常人了,他道:“善尘道友也认为这类话本是在胡编乱造?”
善尘正色道:“正是,那位如果真心喜欢魔尊,定然不会连其魂魄也不放过,若要用肩担重任来做推辞,则更显薄情。”
他话语里尽是可惜:“枉费魔尊一番痴情,偏偏喜欢上修无情道的人。”
司卿玄乐了:“我听闻浮宁寺最不喜魔修,善尘道友却别具一格。”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差别只在心念流转间。”善尘跟前的方位修缮完毕,他收回手,道:“齐道友还是第一个如此说我的,我的师兄们都觉得我性格不够沉稳,还需更——”
话音未落,善尘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煞白,竟直直向前栽倒。
司卿玄一把扶住他臂膀,入手处竟觉那臂膀在微微颤抖,冰冷汗湿透过僧袍传来。
司卿玄道:“你没事吧?”
善尘额角沁出一层薄薄冷汗,他将自己的臂膀抽出,道:“无妨,方才修补法阵耗神过甚,一时脱力罢了。我先回去调息了,齐道友也早些回去休息罢。”
司卿玄想搀扶他回去,善尘摆手拒绝了。
待那素白僧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阶尽头,司卿玄转身遁入通往惠真惠空昔日禅房的竹林。
这处住所很偏僻,院中杂草横生,平日不见人往这来,更准确的说,是人人避之不及,唯有定期洒扫时,才有小沙弥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司卿玄推开陈旧门扉,那日有善尘在侧,他不好探查的太过仔细,现在方便许多,他在院外布下一个障眼法,随后细细搜寻惠真可能留下的痕迹。
他心里有一种直觉,惠真叛逃浮宁寺的动机一定就在这里。
司卿玄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惠真的床铺翻了个底朝天,连枕头芯都掏出来摸索过一遍。
一无所获。
惠真的私人物品除了那本烧毁一半的佛经,其余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他这几日有试探性地问过善尘,善尘说寺里僧人嫌弃惠真用过的物品晦气,于是将这些东西堆一起烧了。
司卿玄拿起佛经,佛经字迹潦草,尤其是一撇一捺,往往拖得很长,越到后面笔锋越尖锐,字与字几乎粘连成一片混乱的墨团,透着压抑不住的躁动与疯狂。
煤球扒在他肩上道:“这字和鬼画符似的,看的小爷眼睛费劲。”
它说着往惠空床上一跳,道:“你慢慢看,小爷躺着休息会。”
这一跳险些让煤球一蹦三尺高,它飞在空中看向自己刚刚落脚的那片床榻,惊疑不定道:“这啥材质的床啊,咋这么硌人?”
司卿玄翻阅佛经的手停住,大步走向惠空床榻,把手伸进被褥底下摸索,果然让他触到一个坚硬冰冷的盒子。
他把盒子拿出来,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方盒上被人设下重重禁制。
司卿玄指尖腾起一簇火焰,将禁制烧了干净。
煤球在一旁催促他:“快看快看,堂堂方丈藏起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司卿玄打开方盒,里面的东西让煤球大失所望,它撇撇嘴:“一张破纸和一根鸡骨头,就这还要设禁制啊,怕黄鼠狼半夜来把鸡骨头叼走吗?”
司卿玄对煤球所言置若罔闻,他小心展开这张纸,纸上密密麻麻重复着一个“错”字,纸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很小的字。
“兄长,我意已决,望珍重。”
字迹与佛经上的如出一辙,司卿玄捏着这张薄薄却重逾千斤的纸,久久未动。
半响,一声极轻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煤球,看来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啊。”
煤球不解道:“什么鼓里?”
司卿玄眼神森冷,道:“根本没有什么尽力阻拦却被重伤的戏码,惠真当年——是被惠空亲手放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