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这才把自己摔倒床上,蜷成一团,攥着发闷的心口大口呼吸。
烦躁……
嬴煦想,真是烦躁极了。
太清殿里的孟远一行,此刻也正是要出门散去。
“是我不好……师妹本就年幼,难免行事……自由了些。我本该好好劝慰她,却弄巧成拙,倒惹了师妹不快……”
孟远脸上苦笑,眸中满是自责。
“孟师弟……莫要这样说自己了。”本也没人作声,向固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道,“章师兄性子我们是知道的……何师妹……我们也明白。”
说罢几人对视一眼,都纷纷出口安慰:“是啊孟师兄……”
苗元武是个大大咧咧的,此时更是直接面露不快:“孟师兄,别说了,你已仁至义尽。何师妹咄咄逼人,朝你撒气,我们都看在眼里。”
众人想起孟远趔趄那一下,纷纷点头。
“不敢朝章师兄发作,倒是对好心帮她的孟师兄甩脸……这何煦一惯自以为天才,秉性却也不过如此。”卢向文眼含讽刺,说话也不留情面起来。
“卢师弟!慎言!”
孟远却突然面色一变,严肃起来:“何师妹再骄矜,也是我们此行的领队。且她修为做不得假。此事大家莫要再提了。”
“孟师兄……”几人面面相觑,眼中俱升起感动之色。
好心换得冷眼,孟师兄却依然在为对方说话。这番宽容与大义,扪心自问,他们谁都做不到……
“孟师弟,我们都明白。只是,此次已按修为定了领队,但何师妹……唉,只怕还得请孟师弟多多操心了。”向固老成道。
孟远一笑:“诸位师兄弟且放心,虽不是领队,但此行我自然要多多为何师妹……分忧解难的。”
说到“何师妹”,孟远露出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却又很快粲然一笑:“有我孟某派得上用场的时候,我定会鞠躬尽瘁。”
众人又是好一番感动,约定好五日后再见,才互相告了别准备离去。
“哦对了,诸位——”孟远好似想起什么般,叫住正要离去的众人,“这几日大家补充丹药,莫忘了备上些解毒丹。”
众人皆是知道南霍鸟的事的,于是笑着互相提醒一番,便离去了。
嬴煦萎靡了半日,转天早上,却依旧雷打不动地从打坐中睁眼起身。
想不通的事,她便暂时不去想。人心会负她,但修为永远不会。
感受到如今已能练到七层的浸脉之法,嬴煦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她隐隐有感,再有半年,她差不多就能练到浸脉八层,做到浸润八脉了。
仔仔细细扎好头发,带好乾坤袋,嬴煦大步朝外走去。
孙家外门门生,每月可以告假一日。嬴煦昨日便去庶务殿告了假过了令牌,今日,是要去城中一趟,采买些东西。
路过夏时轻的屋子,嬴煦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有心叫上夏时轻一道下山,昨日没碰着她,今日恰逢她也不在屋,那便没办法了。
时间不等人,嬴煦不再纠结,转身朝山下走去。
昔日陌生的琅岩城,如今已有了她熟悉的街道。嬴煦轻车熟路拐进侧街,没多久,便到了五堰坊。
这一片俱是卖丹药的店铺,此刻正是清晨,因而稍显安静。若是再过上一会儿,说是人声鼎沸不为过。
掠过那些三层玉瓦的高楼大店、古朴典雅的幽静小铺,嬴煦七拐八拐,到了一家门头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店。
“老板。”嬴煦一脚踏进,十分熟稔道,“我要三瓶辟谷丹、一瓶还灵丹。”
想了想,又继续道:“再加一瓶南霍的解毒丹。”
门后的小店丈许见方,四面墙上俱是密密麻麻的柜格,摆着各式丹药,多是黄阶,偶有玄阶。
老板是个看不出年纪的消瘦女人,脸色发青,面无表情,此刻正转身给嬴煦拿丹药,一边拿一边道:“南霍解毒丹五灵石一瓶,一瓶两丸。”
五灵石才两丸啊……嬴煦有些肉痛,但想起自己在书阁查到的资料,咬咬牙掏了灵石。
三瓶辟谷丹共三灵石,一瓶还灵丹二灵石,再加五灵石的解毒丹,这一下便花去了十灵石,掏走了大半自己攒下的身家。
但想到此行的重要性,嬴煦吐了口气,宽慰自己——没事,灵石没了再挣就是。等历练回来,再接一两个小任务去,便也不至于落魄回家了。
更何况……此次历练说是寻常,实则身手及表现俱会记录在册,日后或将成为内门师长挑选座下学生的参考。
出了小店,她溜溜达达朝街外走。城西六道堰,一二三卖材料、四堰坊卖矿石、五堰坊卖丹药、六堰坊卖灵器。
走到六堰坊口,嬴煦不由止步,看着里面摆有各色灵器的店铺眼馋。
她如今只有一件门中奖下的中品灵剑,且已使用多次,损毁严重,一直想再买一件。
可惜囊中羞涩,实在无力负担,只能看看,过个眼瘾。
收回视线,嬴煦转头欲走,却就在这时,余光瞥见一个意想不到之人,不由“咦”了一声。
见那人朝着六堰坊里去了,嬴煦迈步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