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元宵已然被王湮带着出去玩儿了。陆离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一蹬——
瞌睡猛然清醒。
血色瞬间布满脸颊,妫夬身体一僵,双手极不自然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呼吸声在殿中回荡。
松松垮垮的里衣虚虚搭在胸前,光洁的皮肤随着呼吸的动作若隐若现。眼睫颤动许久,陆离到底是抿抿唇,伸出手缓缓勾下自己肩上的衣衫,声音发着颤:
“我……”
“在肩上纹了一只蝴蝶。”
妫夬愕然抬头望去。
……果然看见那处纹着一只蝴蝶。
那是一只白色的蝴蝶,翩跹飞舞着,仿佛在顷刻间挣脱了所有束缚。
朝着自由什么也不顾地飞去。
朝着……
他飞去。
窸窸窣窣的衣衫声掩盖了压抑的呼吸声,他们在榻间接受着对方毫无理智的亲吻。过往的所有爱恨情仇在此刻如同云烟散去,他们在此刻不再想去纠结究竟谁对谁错他们只是——
只是想要一个亲吻。
只是想要一个能够彻底占有对方能够彻底证明对方是自己的能够与之融合的吻。
他们的灵魂真的太久没见了。
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叫嚣着回归本体彻底融合的渴望,衣衫在拉扯间垮下臂弯,露出白皙的腰肢。冰凉的指尖被温软包裹,妫夬舔舐着陆离的耳尖,轻声开口问道:“不后悔了吗?”
陆离本想回答,却被身体本能泛起的恶心打断了话语。
清瘦的身体趴在榻前干呕,陆离急促地喘着气,脸颊因剧烈干呕的动作而泛起潮红。看见陆离干呕,妫夬抿抿唇,许久后才微微往后退了退,同他拉开距离侧过头低声道:“对不起。”
陆离眼睫一颤,许久后才转过头,伸出手摸着妫夬的脸,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关系。”
纤长的双手捧起妫夬的脸颊,陆离用唇描摹着妫夬的轮廓。
先是眼睛。
那双含了忧伤情绪的丹凤眼,眼尾布着浓密的白色眼睫,正随着陆离亲吻的动作而颤动。温热的鼻息铺洒在脸颊,心跳声愈发剧烈。白色的发丝在榻间交融,暧昧又缠绵。妫夬闭了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陆离便在这片醉人的绯色中用舌尖裹起那滴泪,含在唇齿间细细品味着,动作分明无比怜惜,却又好像带了十足的偏爱。
……是对他一人的偏爱。
妫夬呼吸一滞。
右脸上浅浅的、总是隐隐作痛的疤痕被指尖摩挲,又落在陆离唇间,被他舔舐细吻。暖意仿佛涓涓细流,从伤口来,又从伤口去,一一抚过他身上曾布过蓝鳞的每一处地方。
如此温柔。
如此爱怜。
如此疼惜。
胸口的两道疤紧紧相贴,两颗曾交换过的心脏不断跳动着,叫嚣着想融合。陆离攀着妫夬的肩膀,微微仰起脆弱的脖颈方便他的亲吻,轻声道:“尾巴放出来吧。”
“不后悔了吗?”
“不后悔了,”陆离垂下眼看向妫夬,片刻后温柔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好后悔的。”
他以前总讨厌欲。
欲对他来说是无法控制的本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是空洞的被人操纵的躯体。
他曾一度讨厌欲,可偏偏那时唯一能证明着他存在的、唯一能让他活着的只有欲。
于是他后头开始憎恶欲。
憎恶让他在快感之中迷失自我、让他在快感中杀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