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浴室里,克莱因蓝色的海洋球铺满了整个浴缸的底部。
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拧开了水龙头,海洋球乘着水慢慢漂浮起来。满满当当的蓝色海洋球在浴缸里推搡晃动着,像是老胶片电影里的画面。
下一秒,一个人破水而出,海洋球之间的碰撞更剧烈了。那人将脸和颈部露出水面大口呼吸。是孟枳禾。
两个小时前,谌宸从她的家中离开了。
要上来坐坐,是谌宸在送她到了楼下后,临时提出的。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带对方上来。
“在家中接待客人”对于孟枳禾来说是一件很陌生的事情。她一向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她的工作是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治愈他们的不开心,工作结束后回到家中她只想自己一个独处,这样才能把释放出去的能量收回来。
家中没有被备用的拖鞋,她想了想,让对方直接进了门。一会儿再让机器人打扫就是了。家中也没有茶叶,也没有多余的水杯,于是她去冰箱拿了一瓶气泡水。
回来的时候谌宸正在观看她养的几只水母。小小的一点点,在LED灯光的照射下,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你养的是水母?”谌宸问道。
“嗯,灯塔水母。”孟枳禾轻声回答。
“就是那个可以‘永生’的那种?”
孟枳禾点点头,将手里的水递给谌宸,见对方好像很感兴趣,于是拿出丰年虾和小银鱼交给对方。
“你可以用滴管投喂,每次少放一点,看到它们的胃囊变成红色就停止,不然影响水质它们会死。”孟枳禾一点一点教对方如何正确投喂水母。
“它们不是可以永生吗?还这么脆弱。”谌宸小心翼翼的边投喂边观察。
“它们的返老还童是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才可以的,事实上灯塔水母是自然界中极为弱小的存在,它们体型只有这么一点点,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孟枳禾解释道。“也可能,正是因为它们可以永生,所以才脆弱。毕竟,自然是公平的。”
“那孟医生为什么在那么多生物中选择了灯塔水母来喂养?”谌宸好奇地打量着孟枳禾。
为什么呢?孟枳禾想到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去海洋馆的时候。
那是高一的寒假,在那场让孟枳禾在短时间内体验了悲痛和欢喜两种情绪的班会结束后,孟枳禾所在的社会实践小组在假期选择了去海洋馆当公益讲解员。
在正式上岗前,海洋馆的工作人员先对她们进行了培训。
工作人员给她们发了手册,还亲自给她们讲解了一遍。不论是那些鲜活的、游动的,还是那些已经死去的、被做成标本的,孟枳禾都觉得很震撼。
生命的形式有很多种,每一种都应该是强大的、自由的。
后来进入水母区,工作人员讲解了不同纲目、种类水母的特点,当讲到灯塔水母是自然界中唯一可以“永生”的动物时,大家都被吸引住了。
讲解员说,成熟的灯塔水母可以把自己转化成水滴一样的孢囊,然后再从这个孢囊中成长成为和原先DNA一样的水母。
生命就是这么神奇而富有魅力。可是再次重生的水母,还是原来的水母吗?
这个问题让孟枳禾陷入了沉思。
讲解员继续说到,灯塔水母从白垩纪之后几乎再也没有进化过,这时,当初在课堂上第一个站出来拯救她的那位女生小声说道,她不认为再次长大的水母是原来的水母,也不认为这样周而复始的生命有任何意义。
她只要一次生命,她要用这一次去闯去拼去做梦,好好感受生命每一刻的变化。
“因为它很神奇啊。”孟枳禾微笑着回答谌宸。
这时有手机提示音响起,孟枳禾看了一眼,告诉谌宸她去楼下取个快递,让对方随意,随后她去书房拿了个小提袋,便离开了。
再回来之后谌宸也没有多留,喝完水便离开了。
回到警局后,谌宸先去看了一眼丁健。从事发之后他们一直不断扩大搜索范围,但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看见杜槿的身影。
在当今社会想要完全避开大街小巷所有的摄像头几乎不可能,除非是杜槿换了衣服和发型。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在监控中找到她的难度就更大了。
丁健注意到谌宸进来,马上开始作柔弱状“头儿,嘤嘤嘤,人家眼睛要瞎了。天天加班好累哦。”
谌宸一脸嫌弃地低头看着他,“你嗓子被猫踢了,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五的大汉天天在嘤嘤嘤什么?”
于是丁健“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停停停。”谌宸止住了他,“再辛苦一下,等找到了杜槿,给大家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