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要是被问到“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有空过来了。”——这样的问题,我可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回家吧,难得空闲,晚上早点休息好了。
但一想到今天那些没有结论的纠结,和下午在车上睡的觉,我很怀疑自己晚上能不能早点睡着。
回到家,父亲在客厅看球赛,茶几上是熟悉的罐装啤酒,母亲在厨房准备晚饭。
“我回来了。”
“诶?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今天没有上课...”想了想,我还是补充了理由,毕竟身为学生周内不上课,又不是假期,还是很奇怪的不是吗?
“因为去比赛了。”
至于比赛的结果,也不必多说。
母亲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沉默地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看向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的炖锅——
“冰箱里还有之前便利店打折买的即食米饭,要一起——”
“不用了,我吃三明治就好了,今天想早点休息。”
“嗯,那你早点休息吧。”
我点点头,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路过客厅的时候父亲也看到了我,看样子他也听到了我和母亲刚才的对话,顶着被酒精熏红的脸大声安慰:
“没关系的小光,下次赢回来就好了!那位...嗝,高木老师不是说了吗?你可是有天赋的孩子。”
“嗯。我先回房间了。”
所以高木到底是谁啊。
坐在书桌边,我想起昨天的作业还没写,虽然因为有比赛的借口,老师也不会急着让我明天就补上,但是毫无睡意的我还是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于是我翻开数学作业。
不会。
要换成英语吗?反正不会的也可以查英语词典,至少还能选出大意差不多的选项,最多就是慢一点。
或者国语。得益于那些一个人度过的无聊时光,我还是看了不少书的,所以我的国语成绩还算拿得出手,起码从来不用担心及格的问题。
用父亲正在看的棒球比赛来作比,就是所谓的‘好球区’。
看着摊在面前的数学作业,我最终放弃了纠结,认命般翻开教材,对照着之前的笔记开始复习相关的知识点,实在搞不懂的也只能空出来了。
一个小时过去,我勉强完成了欠下的数学作业,完全不知所谓的题目也誊抄了我自认为沾边的公式。
此时时钟指向七点。
距离我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就算要早睡,至少也得再熬两个小时。
时间太多原来也是一种烦恼吗?真奢侈。
那些还在比赛的选手大概是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不论是当时站在我旁边,冷静地打出更靠中心的成绩的选手。
还是我看到的,成功扭转颓势,用漂亮的反击拿下胜利的排球部。
所以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直到我将剩下的作业补完,毫无困倦地躺回床上,这个问题还在不断困扰着我。
和那身挂在墙上的灰蓝色制服一起。
两天以后,排球部带着全国八强的成绩回到学校。
在我看来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但木兔却对此并不满意,我猜可能是赛场上发生了令他在意的事情。
但我一定猜不到那到底会是什么事,从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搞不懂这个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不聪明,也没有木兔那种奇奇怪怪的直觉。
不过...虽然没有直觉,但我对别人的视线还是很敏感的。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不是因为我自贬的话说多了突发奇想觉得也需要夸夸自己,而是——
谁能解释一下他为什么突然开始看向这边?
在看窗外吗?
不。
我用余光扫了一眼被早上的值日生擦到反光的窗户,对此我深表感激,因为正是这位同学的认真保洁,我才能透过玻璃的镜像看到木兔直直落在我身上的视线。
是的,不是窗外,是——
眼见他的视线焦点就要朝我眼睛的方向转移,我迅速低头,看回自己干干净净的课本。
嗯,抄点笔记吧。
于是我又抬头看向黑板,将板书不加思考地誊抄到书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意义不明的视线终于移走了,下课铃也适时响起。
就在我以为危机就此解除、准备带上昨晚忘记吃掉的三明治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午餐时,一道巨大的阴影将我整个人罩住了。
我像被当场抓包的小偷一样抬起头,手里还捏着用保鲜膜包裹起来的三明治:
“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真是太好了。
但我猜这句话后面应该还会跟上一句‘但是’。
“中岛,你是不是来看我们的比赛了?我好像在观众席看到你了。”
“嗯,当时刚好就在附近,所以就去看了。”
“啊!那个人果然是你,要不是赤苇说你后来又走了,我还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跑过来跟一个大半年没说过一句话的人就为了聊这个?
就算是木兔,这种行径也过于诡异了吧?
我犹豫要不要把这份疑问问出口,但苦于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措辞,于是只能沉默着等待木兔继续:
“你看得不开心吗?那天的比赛,我们明明赢了。”
看吧。
我果然还是理解不了他在想什么。
但就算无法理解,时隔一年,我还是会被这份不给人留退路的直觉吓到说不出话。
过度惊吓之下,我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在那双肖似某种猛禽类的金色竖瞳的注视下,我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因为我刚刚输掉了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