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公主乃是皇储,倘若成亲那要按照娶太子妃仪制,可不是嫁人,生下的孩子为白家皇孙,可其他公主就不一样了,该嫁人还是要嫁人的。三公主二十六岁未定驸马,都成老姑娘了,这可以算是一种暗示,说明皇帝有意立她为储,要不然怎么也不会留她到这个时候,谁知近日突然要跟白民一起议亲,她若是真嫁了,那便与皇位再也无缘。
贵妃娘娘当然明白,虽不敢明面上反对陛下旨意,但暗中没少捣乱想破坏三公主的婚事,却不知婚事能停,圣心难改,就算一辈子不让三公主嫁人也是无用,皇帝内心里不想立她而已。
白民也觉得三公主品性不适合当皇帝,若她真能夺嫡成功,只能说是皇帝糊涂,苍天无眼,大虞要亡,没想到这一点上,三公主竟跟他英雄所见略同。
三公主既不想当皇帝,也不想嫁人,本朝一辈子不嫁人的公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的,远的不说,他们一位姑母,皇帝最小的妹妹便是至今未嫁,但人家为了避嫌表示对皇位无意,直接出家了,可三公主又不想出家……出家了还怎么明目张胆玩儿男宠啊,寺院乃清修之地,还是不要污了佛祖的眼。
但没办法,她无意,贵妃娘娘有心,这些年里还做了一些在三公主看来都极其愚蠢的事,她劝不住贵妃,又不能跟亲娘对着干,只好阳奉阴违,做出似乎要夺嫡的模样让她母妃安心,背地里想尽办法保全她们母女俩,最好的方式就是找棵大树靠着。
白琮是不考虑的,德妃和贵妃不睦已久,她们两人也是表面兄妹,白璋还行,但他这人古板严肃,就爱教训人,三公主撑了几年终于等到白民回京,蓦然发现这个弟弟倒是很合她眼缘,关键是眼光好,挑出来的男宠一个比一个好看。
谁知白民也是个胸无大志的,他们白家这一辈里实在无人,怎么就只出了白璋和白琮这两个有上进心的呢。
她听白民一说,却仍不依不饶,说道:“那你也得答应,要不然我就去父皇面前告你的状,把你弟弟的事全都捅出去。”
“你去吧,”白民笑着看她:“你告完状,三天之内必定曝尸街头,我过不好,那就谁也别活。”
三公主:“你敢。”
白民:“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三公主终究败下阵来,说道:“哎,本宫真是可怜啊,爹不疼娘不爱,哥哥不管,弟弟还害得我名节尽毁,嫁不出去,此生怕是要孤独终老了,不如还是吊死在凉王府门外来得干脆。”
白民无奈道:“你都不信二皇兄,为何偏偏要来信我呢?我跟他有什么不同,没记错的话贵妃娘娘以前可没少跟先淑妃过不去,你别以为小时候的事我就全忘了,贵妃娘娘欺负先淑妃,你就来抢我的东西,我那时候没你高,打不过你也就认了,现在你还好意思来找我护着你?你没病吧?”
“你瞧瞧你,那么多年前的事,亏你还记得那么清楚,真是记仇,”三公主道:“那时候我才几岁啊,又不懂事,母妃整天跟我念叨说淑妃娘娘是坏女人,抢了她夫君,生下个你又抢了我父皇,我就信以为真,跟她一起去欺负你,可是后来长大一些我才想明白,其实你和你的淑妃娘亲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我母妃,我那时候想跟你赔个不是,却已经很难见到你了,我现在跟你说一句对不住行不行?当年我抢了你什么东西来着?要不然现在还给你?”
半晌,白民道:“其实我也忘了。”
司如卿见他们聊起淑妃,在一旁听得认真,他从小没见过生母,虽没感情终究还是好奇,可每次问白民,白民也答不上来,只好在心里凭空想象,可想来想去最后总是一个温柔女子,生了一张白民的脸,直到最近听白民说起才知道,他自己才是跟母亲最像的。
那边两人聊到一半不再说了,司如卿听得着急,忍不住插嘴问道:“为什么?”
白民:“什么?”
司如卿道:“为什么贵妃娘娘要欺负淑妃和我哥,我母亲做过什么错事吗?”
三公主瞧着司如卿这张跟淑妃七八分相像的脸,尤其那双眼睛,干净透明,小鹿似的,越看心里越欢喜,笑道:“你想知道啊,叫声姐姐来听听?”
司如卿看她一眼,闭了嘴不再问,怎么也不肯叫,三公主却不高兴了:“怎么,我是你哥哥的姐姐,也就是你姐姐,你叫一声怎么了?”
怎知司如卿也是个倔脾气,嘴巴一闭不再看三公主,话也不跟她说一句,张长东却没有这么多想法,心道司如卿想多听听母亲的事,自己怎么也该帮帮他,立刻替他开口叫道:“姐姐,到底为什么啊?”
三公主得了这声软绵绵的姐姐,终于开心,笑道:“瞧瞧这孩子,多招人疼啊,我说老六,你这都是打哪儿搜罗来的小弟弟,我怎么就遇不着呢。”
白民道:“与你无关,现在该说了吧。”
“行行行,急什么,”三公主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母妃这个人……唉,她这一辈子也没看明白,她该恨的从来都不是宫里那些女人,只是父皇不够爱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