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淼颤抖着摇头:“没、没做什么了,我后来就是在课后摸过她几次,有想过跟她发生关系,但是,她没过多久就休学回家了,我真的没有做什么。”
“最近见过她没有。”初爻再次开口。
何淼愣了愣。
沈淮:“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她,这个问题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没,没有!没见过!”何淼说。
初爻气笑了。
沈淮:“看来你一点也不想说实话,我从你的眼神里看见,你分明就见过她。”
何淼欲言又止地流下一滴鳄鱼的眼泪:“我……”
初爻:“如果没有见过她,又为什么会一点也不好奇我们这次来只问赵春雨而不问上一个被你强|奸的受害人?你分明不是因为赵春雨被抓的!如果你真的没有见过,又怎么会不经思索地说起四年前的事情?”
末了,初爻继续说:“四年了,你猥亵的对象不止赵春雨一个吧,就算她是第一个让你动了歹心的人,你也不至于连那么些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何淼见瞒不下去了,只道,“我是见过——”
“那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沈淮继续套路。
何淼不由得停顿下来。
那看来是不知道。
初爻:“见她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几号的事?”
“上、上个月,好像是十二号,”何淼低着头,声音很小,遮遮掩掩的,“我十二号的时候刚从外地学习回来,下火车站的时候刚好也在出站口看见了她,还、还搭讪了。”
沈淮:“之后呢?”
“之后她没理我,我觉得她没意思,就走了啊,”何淼说,“她长大了,肚子里有孩子,隆起得那么高,我已经不喜欢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干,警察叔叔,相信我啊!”
初爻冷笑:“我的年纪,你还不至于一口一个警察叔叔地叫。”
沈淮看着何淼:“稍后会有人来给你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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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审讯室后,又有几个刑警进去进行二次审讯。
初爻站在走廊上,下意识摸了摸裤兜。
那是他养成了很久的习惯,大约是特案组压力大,总是想抽烟。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要去戒烟,他也试过尽量不抽,但是在乱成麻团的案件面前,他还是抵不过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倦。
沈淮当然也看出来了,于是拦下他拿烟盒的手,从自己驼色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新的软包烟:“抽我的吧。”
初爻连轴转了几天正好是最累的时候,随手接过,一边拆烟一边说:“沈老师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你的烟太便宜了,伤身体,”沈淮随口说道,“抽我的,虽然抽烟百害而无一利,但至少不会太刺激,我是为你着想。”
初爻哼笑一声:“那还真是谢谢沈老师了。”
“不用说谢,太矫情,”沈淮说,“还是说回案子吧,我觉得何淼不是凶手。”
“怎么说?”
沈淮接过初爻拆完了的软包,随手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解解馋:“第一,他在学校每天打卡上课,又是数学老师,又是班主任,在学校的时间太多,作案条件不完备,又那么瘦弱不禁吓,你随便一句话就吓得他尿了裤子,不见得他有那么个杀人的胆子;第二,赵春雨和他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他不会杀赵春雨。”
“利害关系?别忘了他们在十月十二号的时候见过面,火车站出站口,”初爻用两根手指夹着烟,淡淡的烟味顺着打开的窗户飘了出去,“何淼搭讪过赵春雨,不出意外的话赵春雨是去桃源见网友的,何淼正好从外地学习回来,见色起意而欲杀之后快也不一定。”
沈淮随手把烟灰弹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摇头道:“不会。”
初爻侧眸看着他。
“像何淼这样的男老师,年纪大,不娶妻生子,只会对年轻漂亮的初高中女生感兴趣,”沈淮说,“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他们很享受自己对于女学生的掌控,因为女学生普遍年纪小,觉得老师都是对的,不敢违抗老师做的一切,哪怕是伤害自己的事。同时她们也很少会说出去,因为对于学生们而言,老师在学校里是绝对权威的存在,得罪老师的下场不会好过,说出去就相当于被孤立,更何况家长也不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孩子。”
沈淮抽了口烟,继续说道:“赵春雨再次见到何淼的时候已经有孕在身,早就不是少女了,也不符合何淼这类人的口味,而何淼,说句不好听的,他可以在自己的班级里选择漂亮的女同学进而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何淼没理由因为得不到而杀她。”
“有两下子啊,沈老师,”初爻轻笑,将烟熄了,“不过你刚才说得罪老师的下场不会好过,告诉家里人也不一定被信任被接纳,我倒是有点想法,沈老师要不要听听?”
沈淮:“洗耳恭听。”
初爻转过身,面对着沈淮,背靠着打开的窗户,风吹得他的头发丝飘起来一些。
初爻:“赵春雨的抑郁症是高三的时候确诊的,恰好就是四年前,而王大队长在当片儿警的时候也是四年前把赵春雨从寒冷的江水里捞出来。我之前听王队说,捞她的时候,她什么话都不愿意透露,时间正好是被猥亵之后的几天。”
“抑郁不是突然的,是一个长期的情绪累积过程,不可能是何淼前脚刚猥亵了她,后脚她就抑郁了,我更倾向于是赵春雨高三课业压力大,情绪长期得不到释放,慢慢地才有了不易察觉的抑郁潜质,直到何淼这个导火索出现,她心里一直在吹的气球才会砰地炸掉。”沈淮提醒他道。
“我明白,我不蠢,沈老师,”初爻皱眉,片刻后闻着沈淮身上被风吹来的香水味,又舒展开,“我是说,如果四年前赵春雨在被猥亵之后告诉了家里人而得不到理解和支持,会怎么样?会更加抑郁,更加变本加厉地寻死觅活,最后从一个好学生堕落到只能考上大专,但离开家对于她来说却是另一种解脱,毕竟之前间周祥父母的时候你也知道赵春雨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了。”
沈淮轻轻点头。
初爻继续道:“所以在几年后,她的心情慢慢地好起来,甚至会很乐意开导与自己一样家庭的网友,并与之见面。”
“你的意思是?”沈淮看着初爻。
初爻道:“我想查查她家里人。”
“也好。”
两人说话间,审讯室的门被再次打开,几个刑警架着尿了裤子的何淼出来,看见初爻,便道:“初队,都问过了,跟第一次问话的说辞差别不大,没撒谎。这会儿咱要连夜送他去看守所。”
“辛苦了。”初爻轻轻点头。
漫长得好像一点没有尽头的昏暗走廊里,人群越走越远。初爻的手机铃声在此时的静谧中突兀响起,他接起来,是佩石打来的。
佩石:“那个微博ID叫春天的网友查出来了,IP就在粤东,人应该没走,对了,博文更新了一条,是桃源的风景照,拍摄时间是十二号上午,配文说‘很开心’,手机型号是红米8 pro,还有……安大公主联系上了赵春雨的家人,但对方支支吾吾不愿意来局里认尸。”
“我知道了,”初爻察觉到什么,“你语气怎么这么急躁?局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师父,真不愧是您,”佩石叹息一声,“嗐,张可的案子没完,又出现新的尸块了。”
沈淮听着免提,微微挑眉。
初爻:“行,先挂了,我这边还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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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爻看沈淮一眼:“今晚就随便找个便宜旅馆歇着,明天一早去见赵春雨的家里人。之前联系不上人,也不愿意来认尸,既然他们不乐意见我们,那就我们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