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初爻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

“当年我妈从医科大学毕业，和他一见钟情，”沈淮自嘲地笑笑，“杨志培当时还只是个普通商人，来粤东打工根本就是骗我妈的。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妈，带着我妈去了首都，让她怀孕之后却转头就跑，让他的兄弟娶了我妈……”

初爻愣了愣：“郑锋？”

“郑锋娶她为妻，回粤东后把我妈的户口迁走了，”沈淮平静得就想是叙述别人家的事情，“其实这一切都是杨志培的阴谋。杨志培当时已经开始接触器|官买卖这种灰色产业，但他们还不敢直接对其他人下手，所以把目标放在了我妈身上。”

沈佑君的导师是医学圈的一位泰斗。

杨志培当时迫切地想要一个继承人，并且将自己在灰色产业上的计划说给了沈佑君听，从甜蜜恋爱中幡然醒悟的沈佑君生气了，扬言要报警抓他，在当年的那个时候，沈佑君的导师病故，导师死后，作为关门弟子的沈佑君哪怕只有导师一半的水平，也完全称得上是医学领域的学术大拿，不然杨志培不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杨志培想让沈佑君在自己名下的医疗机构里工作，表面上是收治病患，实际上是做什么，所有人都心中有数。

见沈佑君不愿意与自己同流合污，他便和郑锋计划着去母留子，用非人的手段将沈佑君关了起来，不断折磨，最终逼着沈佑君同意带着腹中孩子嫁给郑锋。

就这么一晃过去多年，沈佑君一日不答应，杨志培和郑锋就一日不肯放过她，她的身心备受折磨，终于在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彻底疯了。

但这么几年下来的夫妻不可能完全没有情分，郑锋似乎不太乐意弄死沈佑君了。

这样的心思被杨志培发现后，杨志培只想着完成自己的“恢弘大业”，便暗中令人杀掉了郑锋夫妇。

而沈淮作为杨志培的血脉，被杨志培当作继承人抚养长大，造就了他冰冷无情的一面。

甚至于在他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带着他走遍了每一个黑心的医疗机构，让他亲眼看着一具鲜活的遗体是怎样被一点点剖开，里面的脏器又怎样被一点点拿出来，塞进其他人身体里的。

二十年来，杨志培如何折磨他，他都始终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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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报复杨志培。”初爻看着他。

点滴里的液体流速缓慢，沈淮深呼吸一下，尾音微微发颤：“我要让他给我妈偿命。”

初爻叹了口气：“章天成又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温佳吧。”

“嗯。”

沈淮道：“温佳是我妈的同门，当初我妈的遗体就是被郝旭和温佳一起拉到附属医院的。”

初爻一挑眉。

沈淮又说：“温佳做不到像郝旭那样为了钱什么都不顾，在零七年杨志培挤走华宝自己掌控医院的时候，温佳就已经叛出他们的队伍了。章天成被杨志培挤兑那么久心里的怨气不是一点半点，要说动他何其容易。”

“我能信你吗。”初爻轻声开口。

“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已经对你毫无保留了，”沈淮话锋一转，“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零七年的时候杨志培把章天成亲妹妹杀了。”

初爻一愣：“为什么？”

沈淮道：“章天成的妹妹是酒吧里的陪酒女，但在当时算是头牌，酒吧是杨志培名下的，当年他和章天成还是合作伙伴。结果有一天杨志培喝多了，硬要拉着章天成妹妹亲热，对方不愿意，杨志培气急败坏之下用酒瓶砸死了她。章天成知道后两家彻底结仇，巴不得杨志培去死。”

这也难怪沈淮能说动章天成一起报仇了。

至于温佳……叛出杨氏集团之后只有章天成收留她，再加上沈佑君的死，她便一直留在美容院里伺机寻找着一个能给杨氏集团埋雷的机会。杨志培手底下的人譬如唐大鹏、郭彪等人干了什么，章天成不是不知道，却利用着杨志培的手段反手打了杨氏集团一个大嘴巴。

林瑾儿的死虽是意外，却也少不了温佳的默许。

如果没有林瑾儿，杨志培哪能摔得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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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闭上眼，破罐子破摔道：“我都说完了。我确实利用过你，但是我没想过让你和你身边的人去死。”

他原本以为初爻会气到扇自己一巴掌。

但是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

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右眼眼尾，然后是带着一点凉意的唇覆上自己的嘴角。

沈淮愣了愣，缓缓睁眼，却被初爻的手挡住了视线。

他只知道自己被亲了。

还有一个渴求了很久都不曾得到的结实而温暖的怀抱。

初爻的声音在他耳侧，沉稳而温和。

——“翻篇了。”

——“沈淮，我没办法在石头的事情上彻底原谅你。”

——“可你也说了，往前走。”

——“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