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凝望的方向是黑暗,有黑暗才能对比出光明,冥界没有白天,天界没有黑夜,他们并不是相对的,也并不是永恒的敌人。
天帝和冥王帝君都知道,天界和冥界从来不是敌人,是对手,但自己的立场不同,所求不同,所展望的一切都不同。
哪怕天界靡靡之曲甚至还有一段是太微不得好死太微肯定有报应,也耐不住天帝死前最后一句叫的便是太微,而冥王帝君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舍海,两尊真神,天人五衰时都唤着他的名字,这个锅是甩不掉了。
神与神之间,差别不是化神还是真神的差别,最大的差别是本体金身,灵骨金身和肌骨金身,哪怕肌骨金身多了一缕天魂也好,许雪寄也绝无成为真神的可能,天帝和冥王帝君都是灵骨金身才能化为真神,而且命运之中,灵骨金身是七魂七魄,四魂归天地,三魂留自体,天人五衰时,便能从归天地的四魂之中发现自己正在经历天人五衰。
讽刺至极。
天界之主和冥界之主都无法阻止自己天人五衰,又谈什么真神呢?人痴迷成为神仙,神仙痴迷成为真神,而真神便是终点吗?
每日在宏池和尚座前听经的修士神仙众多,在天帝天人五衰前的几天,有一日闯入了一个修士,那修士年少气盛,朝气勃勃,他眼中全然是希望与光明,总是带着一抹微笑,他听了三天经,正准备离去时,冥王帝君也来听经。
冥界的阵仗向来都是那般,冥王帝君会冷不丁突然出现,有时候他老人家心情好,突然会出现在人间某个小摊子上吃馄饨面,嗅着大地鱼和海虾猪骨熬制的汤底,配上一把竹升面和一碗鲜虾馄饨,冥界吃不到。
基于冥王帝君喜欢什么都冷不丁,后来和天界的协议之中有一条,就是冥界出巡时要有仪仗,导致判官干活的时候最少也要提前吼一声冥界出巡,要是稍微多几个判官鬼差一起干活,必须有几个负责仪仗的。可是这些协议,不遵守的只有罚,又罚不到冥王帝君头上,他老人家依旧喜欢冷不丁出现。
在宏池和尚面前,冥王帝君第一次看到那么朝气勃勃的他……那爱微笑的修士没有姓,他就叫元司。
冥王帝君难得见到一个既能让他熟悉又能让他陌生的人,命簿都没有他的名字,让冥王帝君觉得有点意思,怎么还是个修士,就可以命簿除名呢?
能在命簿除名的,起码飞升为仙,脱离轮回苦痛。
元司很爱笑,爽朗又朝气,看到元司的第一眼,冥王帝君就决定不听经了。
心静了。
元司也似乎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冥王帝君,就叫他小明。
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在小明眼中元司就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还未飞升就能命簿除名,他的灵魂又是寻常人类的三魂七魄,并没有特别,冥王帝君觉得他有点意思,便和喝酒玩闹了三天。
在第四天的清晨,过来接元司的神仙都来了。
元司没见过这阵仗,躲在小明身后,满眼都是惊慌之色,为首的神仙,都是老熟人了,冥王帝君也常见到他们,一众神仙跪倒在他们面前……
小明,仅仅属于三天的时光之中。
“天帝陛下。”
元司躲在冥王帝君身后疯狂摇头:“他们是谁,小明,我不认识他们,我……我……”
大家都是老熟人,冥王帝君也不想装,沉着脸色问道:“你们最近玩随便认天帝?”
那时,沭佼也在迎接的神仙之中,他为难道:“冥王帝君,不是我们玩,那真的是我家天帝……”
冥王帝君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头看着元司,心中浮现出那白须长眉的光头老翁模样,很难将还是少年模样的元司和天帝扯到一处。
元司被神仙们吓坏了,看着连小明的眼神都不愿意信他,他无助地拼命摇头说:“我是元司,我不是天帝,我不想当天帝,我就只是元司,小明你信我可以吗?”
最近这段时间冥王帝君也听闻天帝正在天人五衰,他没有想到,有这清澈眼神,对未来无限向往,满目是光明与希望的少年……就是天帝。
冥王帝君安抚道:“我知道,我信你,你只是元司,小明信你。”一边说,他的手在身后给众神仙手势,示意让他们走。
神仙怎么可能听冥王帝君的话,一听便要上前抓他,沭佼伸手挡住大家,打圆场道:“既然说了不是,就不是了,当我们认错。”
“再不走,就召舍海过来了。”冥王帝君对他们冷道。
神仙自然算是被拦下了,只是沭佼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再不走就放许雪寄了?算了,自己打不过,不纠结这点。
但第四天清晨的元司,也只是能多当一个白天的元司。
在赶走神仙的时候,冥王帝君就已知道,他就是天帝。
天际染成黄昏之前,元司拿着酒壶,在酒楼厢房前一株桃花树下,微笑着道:“小明,今晚是满月,我想看月亮。”
“少喝点,醉倒就见不着月亮了。”
如果他不是天帝,也许他们会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