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男子温和地笑着。
“微臣不敢。”百里说。
“你知道我是谁?”
“还未恭贺王妃殿下福寿绵长。”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怀狐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全城唯一敢来参加他生辰宴的小官,他感受到了一丝灵脉的共振,这个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你叫什么?又怎么知道我是恭王妃呢?”
“百里书缘。王妃天人之姿,美貌无双,全城皆知。”
“你姓百里?!”方才那种灵脉的振动瞬间便可以解释了,怀狐还想再确认一下,“敢问令尊与令堂尊名?”
“回禀殿下,书缘自小无父无母,乃是师傅收养带大的。”
“以后你遇到什么难事,就来找我。还有这个给你,”怀狐从手上摘下一枚黑玉指环,拉过百里的袖子,放在他手心里,“你以后用得到。”
怀狐那忽然温柔殷切的眼神,让百里怔了一下,他不知道眼前这位尊贵的王妃和自己有什么联系,直觉告诉他,那人或许知道他的身世。
只是眼下,他的心绪还在杜府的案子上,看着桌面上那盘鲜嫩的黑豆豆腐,百里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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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边线
玄冥降落在封冻的海面边缘,海上冰层的裂痕已经从远方蔓延至他的脚下,这意味着,在北海中心,一个巨大的坍塌进炼狱的缺口正在形成。
远处的海平面上,血色的残阳正在下坠,晚霞像扩散的血液般喷薄而出,几只三头寒鸦在天空中盘旋,玄冥盯着那些乌鸦,拔出星雷短剑的手在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的灵兽玄武,此时正往极北之地向青苗和朱衣报信,眼下他只有一个人,可他所感受到的气息,那种数千年凝汇的亡灵怨气,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从他踏入北海边线时起,就已经将他牢牢困在这里。
玄冥知道,或许,这就是他见到的最后一次落日。
无数的三头乌鸦从海的另一边飞来,犹如一块黑色的铁幕,向边线快速移动。玄冥将短剑举起,口念咒法,发源于混沌的天雷在剑身汇聚,随着剑尖指向三头乌鸦的阵列,一道道天雷散发出去。
被天雷触碰的乌鸦转瞬就会变成焦土,但仍有许多乌鸦从缝隙里闯过来,将玄冥团团围住,用尖嘴对其发起攻击。
玄冥不得不手持短剑和这些乌鸦近身搏斗,可这怪物根本就杀不尽,一次次挥砍过后,还是有层层叠叠的乌鸦啄上他的脊背,吸食着他的血。
乌鸦逐渐从头到脚将玄冥的身体完全覆盖,最终将其彻底掩埋在万鸦堆下,疯狂地啄食他的骨肉。
一个拄着邪龙手杖,戴着龙王面具,手臂上布满燃着烈焰的龙鳞的男人在漫天鸦群中落下。这就是昆仑十堕仙之首——曾为开天五神之一的死灵烛龙。
“妖族最可爱的小‘姑娘’,你还活着吗?”烛龙敲动邪龙手杖,大地的震动让鸦群一层层飞散,化为血雾被吸入手杖中。
三头乌鸦散尽后,露出一具伫立在海边,连内脏残渣都没有的白骨残骸,手指骨间还卡着星雷短剑。
但烛龙知道,他和玄冥的“小游戏”还远没有结束。面具后的死灵笑着等待着。
短暂的宁静后,混沌的再造之力让白骨间再次爆裂生长出红色的血肉,迅速包裹住整个骨骼,玄冥的面容在像岩浆般翻滚的血肉重塑中变得清晰。很快,他的身体又恢复如初。
这就是曾经打得诸天星神毫无还手之力的亘古强大的妖族虚灵脉。他们的肉身永不毁灭,灵魂也能经受烈火,除非被碎魂法术将魂魄打成碎片,否则根本无法被打败。
而恰好,第一个创造碎魂法术的人,就是死灵烛龙。
“上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半人高的小东西,骑着小乌龟和人战斗。”烛龙依旧不动,用言语挑逗着玄冥。
“伥鬼,拿命来!”玄冥将短剑一分为二,分别握在左右手中,血液涌上他的眼球,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烛龙近乎癫狂地笑着,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颤抖:“像你这么美又倔强的小东西,我一定要挖出你的眼睛,嵌在我的手杖上,再把你灵魂撕碎,仔细品尝……”
话音未落,那少年已经手持双剑,抱着必死的决意,携天雷朝他奔来。
呜号的巨雷劈在北海的冰层上,星雷剑刺破烛龙的衣衫,就在雷电注入其肌骨前的刹那,烛龙闪身躲开,同时以无法看清的速度抄起手杖,当玄冥看到那长着血盆大口的邪龙雕刻时,已经太迟了。
手杖贯穿了他的胸膛,将玄冥整个人像被铁签串起的肉一样,高高举起。内脏和鲜血混合着哗啦啦一股脑淌到烛龙脸上,死灵享受地舔着唇边的腥香。
被妖之血灌溉的面庞上,可怖的皱纹消失,烛龙终于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他邪笑着与空中被手杖串起的玄冥对视:
“如果不是我太爱你的缘故,在你踏进这儿的那一刻,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你这……恶心……的鬼。”玄冥体内灵脉已经完全断裂,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息,眼里依旧是不屈的愤恨。
“恶心的鬼吗?是谁把我变成了鬼?”烛龙转动手杖,让玄冥的血肉被更多地搅烂,听着那人痛苦的惨叫,这带给他极大的快感。
少年已经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被像猎杀的野兔子一样丢在海上,死灵烛龙掰开他的双手,捡起他的星雷剑,俯身在他耳边呢喃:
“你这么美,应该被好好雕刻,当作我送给九尾狐的礼物。”
烛龙握着星雷剑的手举起,然后落下,将那墨绿色的充斥愤怒的眼瞳嵌到自己的手杖上后,开始了疯狂的挥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