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许久的烂尾楼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在这片没有人在意的角落里,不会有人发现这片废墟之中还暗藏了一小片天地。
“十七!”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小声地喊道,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似乎有些着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出去找找看。
刚踏出半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声,小孩立马缩回脚,闪身躲在铁门后面。
脚步声有些重,听上去好像是两个人。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藏在身后的匕首银光闪烁。
下一秒一只脚踏进房间内,匕首瞬间飞出,却被另一把刀挡住,撞在一起打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我靠瘦鬼你杀猪呢!”
其中一个身形微微胖些的小男孩大声道,“十七呢!”
“我不知道是你们。”拿着匕首的小孩也很委屈,“我也在找他。”
小胖子身边,一个头发剪得很短,几乎剃成板寸,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营养不良的男孩的小姑娘挑了挑眉毛,突然往旁边一堆烂木头走去。
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但还是选择跟上去。女孩看着这一堆木头,什么也没说,突然动手将它们全部推倒。
乒乒乓乓间,一个孩子的身影骤然出现这片垃圾之下。
这个孩子闭着眼,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
至少瘦鬼真的以为他死了,抖着手想要去探他的呼吸,女孩似乎嫌他的动作太慢,直接把背上的背包甩在那人身上。
“嘶。”大头倒吸一口凉气。“你这算是鞭尸吗?”
女孩哼了一声,只见躺在地上死气沉沉的男孩慢慢睁开眼,扫了面前将他团团围住的三人一眼,然后又缓缓闭上。
大头,瘦鬼:……
女孩一点也不客气地把他拉起来,“别睡了十七,今天是大日子!”
“什么大日子?你决心要去死了?”
女孩没理会他,因为过于喜悦,脸颊还微微泛着些红。
“我们约好在今天给自己取个名字的啊!”
被叫做十七的男孩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地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坐得直了些,没有一开始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模样,瘦鬼把匕首放下,坐在他身边,问道,“十七,你想好给自己取什么名字了吗?”
“没有……”你想好了?
他话还没问完,女孩突然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
“啊啊啊我就知道你这个鳖玩意儿不靠谱!不是早就说了我们要在今天给自己取名字吗!你为什么不早点想好啊!”
她说着就要去打十七,被大头拦住了。
十七撇了撇嘴,“切,说不定我本来就有名字。”
女孩语塞了一下,尽管没再说话,但那双漂亮的,在这个国度罕见的蓝眼睛也在无声地冲男孩骂着脏话。
“你想好你就先说,让我听听你打算叫什么。”
女孩微一仰头,颇有些得意地道,“我给自己取名叫——洋洋!”
她一边说一边用从地上随手捡起的铁棍在沙土地上写下。
瘦鬼第一个拍手叫好,“这个名字好!洋洋得意,一听就很吉利。”
大头也跟着点头,“嗯,还可以是洋洋洒洒的意思,挺好挺好。”
十七伸脑袋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用十分欠揍的声音说道,“这不是假洋鬼子的洋吗?”
果不其然,他被揍翻在地。
洋洋揪着他的头发,把他压在地上。
“别得意十七,既然你想不到名字,那我给你取一个,我一定给你取最最难写最最拗口的一个字。”
洋洋歪头想了想,突然撇到角落里一块布满灰尘的广告牌,那张广告牌已经锈迹斑斑,显然被扔在这儿很久了,上面的字有些已经辨认不出。
她看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特别特别难写的字。
“大头!那个字念什么!”
大头眯着眼睛去看,一边看还一边摸下巴,“我看看,好像叫……ru?”
“ru?”
被压在地上的男孩看见,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亚洲人的女孩嘴巴像是抽筋儿一样扭着。
“不管了!以后你就叫这个!”
“我记得十七好像有姓来着?叫什么?”洋洋扭头问道。
“姓樊。”
瘦鬼拿着铁棍在地上一笔一画的写着。
她吸了口气,“哇好难写,再加上刚刚那个字!”
瘦鬼依言又在地上写下。
樊濡。
洋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他身上下来,“以后你就不叫十七啦,我们都有名字啦!我叫洋洋,大头叫康辛,瘦鬼叫麦瑞!”
“你就叫——樊濡!”
她一一念着,步伐越发轻巧,像是朝阳下将要出巢的小鸟,迎着风挥动着翅膀,满心希望。
眼前的画面突然闪烁了一瞬,像是幻境将要被打破,真实的腐败世界一闪而过。
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坐在地上的男孩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很久之后才再睁开,另外三个可以算的上同伴的孩子都站在他面前。
他们的身体沐浴在光下,像是虚幻出的幻觉一样。
樊濡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身前阳光好刺眼。
“樊濡你在发什么呆!”
洋洋蹲下身歪头看他,满脸不解,但樊濡却像是傻了一样,呆呆傻傻的看着她没说话。
“完了康儿!这家伙又傻了!!”
“说不定他就是懒得理你。”
熟悉的拌嘴声,叽叽喳喳的吵得人睡不着觉。
但那些声音在慢慢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火焰爆炸声。
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那一点星火变成巨浪,吞噬了他们所有人。
连天的火光中,这个黑色眼睛的孩子傻傻地站在草丛中,看着那已经完全被火海淹没的大楼。
“我们都是小垃圾,被捡垃圾的玉皇大帝捡去,一只胳膊,两只耳朵,保留我漂亮的眼睛,赐予我新的人生。”
熟悉的歌谣伴随着火焰炸开的声音刻在他的脑子里,
女孩的声音轻轻的,像是风一般吹过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