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稳定的赵雍也抬起头来，看向张惊杭。

整个大殿只听张惊杭的声音继续道：“况且，贫道从未闻之，有人行冒犯欺辱之事未果，反以“名节”、“名誉”之辞，滑稽用“求娶”来做补偿。若此例一开，必将启恶徒之心，寻捷径而图。彼时，大周之勋贵名臣之女，岂不危哉？

仅需一场预谋之局，便可得一门名门之“妻”。如此，大周风气将坏，社会岂得安康？

昔古人有道：“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邪之兴，人心败坏也。”是以贫道不能应允此事，愿守初心，不负天尊，不负己志。且，贫道也认为此风不可长。”

张惊杭话音落下，襄文帝就一下子兴奋的站了起来，抚手赞道：“好，好一个“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邪之兴，人心败坏也。”，明玄真人慧言。”

转身便对着太上皇建言道：“父皇，事关大周风气，治下安康。儿臣也认为此风万不可长。除了属臣官宦，还有寺宇道观，这些年鱼龙混杂，暗藏污垢，今日这事便就是实例，势必需要好好整治一番。”

太上皇也认同的点头，“明玄真人说的有理，这些年下面是越发不太像话了。既如此，这事就交给皇上来办吧。”

得了这话，襄文帝难得喜形于色，眉眼都带着喜意。没想到今日还有这么个意外之喜，有了这个切入点，他就可以对着佛寺道院出手。这些年这些佛家道院可没少和勋贵世家勾结，上下勾连，在民间大势侵占良田，放贷养息，又借着官寺道观之名，免除税役，暴利积攒财富。

他这个当皇帝的，只怕还没一些京中佛寺道观来的富足。

太上皇心情也不错，看向一旁的自家孙女越发和颜悦色，清咳一声：“求娶之事自不必再提。只是西宁王世子虽荒唐过了，但如今也是诚心悔过，有心补偿。明玄真人可有何想要的？”

反复拉出来鞭打的赵雍，被这一家子气的都要呕出血来，但是这会儿依然还只得道；“臣之错，明玄真人有何需求，尽管开口，某必定倾尽全力。”

得了这话，张惊杭笑了，特别甜蜜的那种，“倒也不必西宁世子倾尽全力。道家自来讲究“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昨日暗夜林中追捕，世子送了贫道一袖箭。今天贫道也想还了回去，以证道心自圆。请世子成全。”

众人没想到张惊杭会提这么个“需求”。太上皇和皇上均不喜西宁王和西宁王世子这两眼中钉，肉中刺。但一日未解决西北困局，未收回西宁王手中兵权，他们就不能在这个时候和西宁王撕破脸。西宁王世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这可不就是给了远在西北的西宁王举兵造反的借口。

不等太上皇和皇上开口拦下，赵雍就笑着应下了。

“若一箭能换真人消气，道心圆满，某自然乐意之至。”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张惊杭也笑，仿若再无芥蒂般，语气甚至带上两分友人般的欢喜。

太上皇和皇上对视一眼，再无阻拦，毕竟这可是西宁王世子亲口应诺的。仿若无奈的纵容着两个赌气小辈。

只是很快就有人送上来了袖/箭。

袖珍的可以。

张惊杭拿在手里把玩了下，箭头纤细了些也无大事，在众人的秉吸中，她果断的端着袖箭，瞄准不到两三步外静静站立着的西宁王。

这是怕她瞄点不好，真把人给嘎啦。

张惊杭可没这么傻。

道家分流不少，除了主修道经外，还又占卜，风水，道医等多个小分支。当然还有很多道士什么都学一点，主打一个能忽悠。

前世收养张惊杭的师傅就是这样，她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这一世，玄妙观也没少学。对于中医人体经络她可是相当熟悉的。

昨日之杀身之仇，今日她先取人一臂。

张惊杭瞄准某一处扣动机关，箭矢咻的一声朝着某人飞速而去，穿刺皮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很快想血腥味弥散开来。

自始至终，西宁王世子一声未吭。

张惊杭挑挑眉。

“今日，我与西宁世子之间的仇怨就此了结。”才不，不说这人眼里的桀骜，今日之事不会善罢甘休。

何况等到这人回转过来，发现自己一臂废了，只怕更会把她恨之入骨。

不过，这般也没什么，因为她也如此。

遇到机缘，侥幸存活是她的幸运，但是她不会忘记掉落潭中的窒息，死亡临近时的惶恐和绝望。她可是差一点就死了。

张惊杭从来心眼就不大，是个极其记仇的性子。

小时候，只因别人家的小孩一句‘野道士养的野孩子’，她便开始昼伏夜出，捕捉老鼠、蛇和虫子，为人家‘招呼’。整整一个星期，把那一大家子搞的精神崩溃，不说，村里还渐渐传出各种闲言碎语。后来，那家人也受不了被村里人议论，孤立。

干脆搬到城里去谋生活了。

所以，张惊杭她不是恶人，但也从来不是什么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