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陆听鹤平静的声音不同,这时的声音有些喑哑,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司芜随口编了个理由:“房间里没有书写纸,我来拿点。”
“出去,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这次的声音虽然平静下来,但更像强行镇定。
司芜更好奇了,但打开的门缝只够他看到漆黑的房间内,男人模糊的身影。
他冷笑:“说的好像我很愿意进你的书房。”
“我说,出去——”
陆听鹤再次重复,声音沙哑,忍耐中夹杂着一丝严厉。
昏暗的房间内,陆听鹤一只手撑着桌子,凝视药膏的双眼泛起赤红,背部的肌肉发力,疼痛让汗水大颗大颗流下来,蜿蜒过戒尺打过后鼓起的条条红痕,对自己的狠厉不言而喻。
司芜站在明亮的走廊里,反倒不走,他轻笑的尾音俏皮:“怎么,你不会被我气到发病了吧?”
幸灾乐祸。
陆听鹤侧头看了眼一直到肩膀上的伤痕,低声道:“你很高兴看到我这样?”
“当然,凭什么我在那个破小城市吃尽了苦头,只能拿他施舍的固定生活费,你却可以住大别墅,过着本该我过的生活,我恨你,你就该受着。”
“以后别再冒充我的家长了,你们商人都这么会演戏吗?”司芜站在门口,品尝着陆听鹤的痛苦。
陆听鹤的声音沉了一度:“你认为我在演戏?”
随之而来的是沉默,一方默认,一方妥协。
“我不会和你吵架,也不会再拿戒尺打你,无论你犯什么错,我保证。”他的声音逐渐松懈下来,仿佛高速运动后的疲惫,夹杂着沙哑,“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是在对你示好。”
“你真傲慢,难道你是觉得我这样就能被讨好吗?”司芜再次开口,声音依然带刺。
“别忘了你还要向我汇报你的行程直到我满意。”
司芜抱臂站在离门不远的位置,双眸直视着昏暗的房间,隐约可见男人背部的肌肉轮廓,他轻哼:“我是很难被讨好的。”
听到司芜的要求,陆听鹤低声笑了。
被班主任问到司芜的过去时,他意识到自己的确像司芜昨晚说的那样,他很虚伪。
他对司芜的过往一无所知,不清楚他有没有受过伤,有没有被人霸凌过,以及……他长得那么漂亮,是怎么孤身在那个小城市生活下来的,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或许这次的事情,也只是司芜的一种对待陌生环境的保护手段,只是需要矫正而已。
他若想既当司芜的兄长又当老师,自然要先拿出诚意。
无论司芜再有什么要求,他会照单全收。
何况司芜坚持要他汇报行程,也许潜意识也是想了解他的,这已算是交好信号。
陆听鹤边想,边伸手将药膏涂抹在鼓起伤痕的背部,剧痛传来,将他带回一个个独自上药的冰冷夜晚。
他瞥向门口。
走廊外,身材纤细的少年站在明亮的地方,抱着手臂,仰着头在看外面,艳丽的一张脸安静时乖得像天使,笑起来却又那么骄傲,生命力旺盛到不可思议。
年少时那些少许需要安慰的时刻,在这一刻被门外的那个并不乖巧的身影满足。
原来自己曾如此孤独。
陆听鹤想,他的确是遗传了商人的傲慢,虽然知道司芜此时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但他单方面想要产生一条亲密的联络。
上药的那只手有些僵硬,疼痛越发难忍,修长的手指顿住,等待着什么。
他嗓音低哑地开口:
“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现在,叫我一声哥哥,小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