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电闪雷鸣,风雨摇晃着枝桠带着沙沙的嘶嚎,摇晃着木做的栏杆发出吱呀作响的鸣叫,摇晃着这座天地间的一切,天色愈发暗沉发黄起来,仿佛天地今日便要就此消亡。
“风雨愈发大了。”伴书将窗子关好,忍不住呢喃道。然后又点燃了一支蜡烛,将这方空间照得越发明亮些。外界种种皆为虚幻,唯有此刻才是真实。
问海正围着床榻,向床上病弱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的陶瓷人儿头上放上一卷拧干的带着温热的帕子,轻柔的仿佛生怕下一秒就将其打碎。
她想她将永久无法忘却,公主艰难行至阴暗处便立刻滑落瘫倒在地上的场面,所幸她接住她了。
秦兆玉呢喃了两声,终于睁开双眼,她重重咳嗽两声,声音沙哑道,“今日辛苦你们了。”
问海伴书两人立刻摇头,她们只是辅助,哪里有公主亲身上阵的辛苦?原来今日在看台后火上泼油的正是问海两人,而这也正是三人计划中的一部分。
前几日伴书两人去探查消息,终究没有收获,夏含光一行人出入说话都十分警惕,但行为总归骗不了人,秦兆玉只能猜测近期江湖恐怕有变,这些人急于隐藏,而她就成了那只没有人关心在田野上活蹦乱跳的鸡。至于猎人是谁?不过朝廷或随官一派罢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兆玉是被强迫推进了一片雪原,成为了万千寂白中最明显的靶点。苦也吃了,罪也受了,既然如此,那么她便不会将好处再让渡他人!
下定了决心,当反水成为既定事实的时候,那么她面对的便是如何完成。即使她武功不错,可面对水准与她相同甚至更强的对手,无论她再多么想要硬抗都是不可取的。她只能如田忌赛马一般,针对选手,将自己的实力不多不少,全部发挥出来,以望坚持到最后。秦兆玉暗中观察了剩余几人的比赛,寥寥数面,她便看出了几人的战斗性格,许黑傲,高寒狂,万重山则是稳。
傲者,不过恃才,虽善用兵器,但自见者不明,自矜者不长,太过骄傲以至看不见自身缺点的人是无法获得胜利的,如果她是决定上场顺序的人,那么……她与许黑首当其冲;
狂者,亢龙有悔,定会轻敌,不足为惧;而万重山,已过不惑之年,自有年轻一辈们未及的老成稳重,一步一法都胸有成竹,滴水不漏。如果与他拼死搏斗起来,必定难缠,幸有“同盟”的身份可以稍微掩饰一二,以此先消耗对方实力,然后瞅准时机,一击致命!
但是仅仅依靠这些还不行,她深知这几人武力高强,中途变数许多,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坚持到最后,所以她想到了舆论,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正如问海两人今日所做,而她需要的不过是那电光火石间的机会,幸运的是,她成功了。
“还是主公算无遗策!只是今日之事终究太过冒险,实属不可多为啊!”问海有些哽咽,秦兆玉无力被其他人所折辱,又或是重伤瘫倒的场景,都是问海几人无法再一次接受的,毕竟在她们心中的秦兆玉,永远都是幼时那个高高在上桀骜的小公主,如明月般只可眺望不可亵渎的存在,如何能被他人所践踏于脚底如同污泥?
“不!我算错了。”秦兆玉的声音有些疲惫,一错低估了台下众人反应,将他们固化成了田野中不会动不会说话的稻草人,既包括其门人又包括夏含光。
如若不是高寒的提前上阵,恐怕她便不得不与万重山门人对上,彼时若暴露她还留有一丝余力的事实又或被其耗力,恐怕都会让高寒产生警惕,偷袭一技便再难实施,到那时,恐怕她便真的要将武林盟主的位子让渡于他人。而漠视规则暗许这一切发生的夏含光也正是因此宣泄她的计划被打破的愤怒。
二错无论是许黑的黑镖中利用的玄术,或是万重山的逆刃,都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也因此耗费了许多精力,险些脱力于第三场比赛之前。
不过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秦兆玉心想,即使这么错漏百出的计划大体上也按照她的计划完成了,怎么不算是一种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