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姑娘的答案,秦兆玉满意地笑了一下,那笑极为清浅,仿佛只是一阵清风拂过后湖泊上微微波澜的涟漪,不仔细看小姑娘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没事,被发现了你就一起死了,也算解脱。”
徐愁海,小姑娘,“……”这对吗?
“你知道捅哪里最容易死吗?”秦兆玉半蹲着用指腹狠狠戳了两下小姑娘的心脏。
“这里。”
伴随着钝痛,小姑娘的心颤了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皱着眉将对方的话都记下了。
徐愁海,“你确定要教她这些吗?她还这么小!”
“那又如何?她生活在这里,她想要活下去啊!”
“弱肉强食,那就没有把自己还当成孩子的权力!”秦兆玉低声道。
徐愁海皱眉,第一次觉得秦兆玉有些偏执。
秦兆玉看着小女孩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
“好好藏着,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记住这狗都不如的日子,活着,好好的活下去!有机会的话离开,活出个人样!”
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中年女人靠近他们,看起来是这边部落领导奴婢的牧民。秦兆玉两人特意掩住身后的小姑娘,她上下扫视了他们两眼道,声音有些尖锐,“新来的?正好,我这有活……”
仿佛根本就没想听他们解释,女人摆摆手,转身招着两人离开。“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两人正要和小姑娘分别,秦兆玉的小拇指感受到一处温暖,她垂首发现是小姑娘拉住了她。
“别过去,有恶魔!”
秦兆玉点头,拍了一下对方脑袋,道,“我是上帝!”
和小姑娘分开,两人被领进一处漏风的棚子,看见里面一排的羊,一共差不多二三十头是有的,此时七零八落躺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布满了溃疮,有些还在蔫蔫地哼唧,秦兆玉两人有些莫名。
女人站在棚子外,掐着腰,“看见这些羊了吗?搬到最西边那个牧场去,那边会处理它们。”
秦兆玉皱眉道,“我们是新来的,还请姐姐告知我们一下这具体情况……”
“病死的羊,看不出来吗?有什么好说的!快点的吧!”女人并不有耐心,随口说了两句便快速离开了,仿佛十分晦气的模样。
走前还叮嘱道,“天黑之前要是办不完,你们也就不必吃饭了!”
女人走后,徐愁海听不懂却看懂了对方的指指点点,正想去动作看看情况,胳膊却被秦兆玉按住。
“怎么了?”徐愁海皱眉看向她。
“以防万一,先把口鼻捂上。”秦兆玉说着,已经从自己的里衣撕下了一块布系在口鼻上。
徐愁海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照着她的模样做了,闷闷道,“因为那女人?”
秦兆玉点点头,“以防万一罢了。”
她又撕下一块布垫着手,才去翻看那些羊的尸体。
徐愁海看着她翻看的有模有样,低笑道,“你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连羊的病症也有研究吗?”
秦兆玉瞄了他一眼,哼笑道,“在下不才,对治羊没有研究,对杀人倒是很有研究……”
徐愁海感觉身边有点冷,“那你在看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今日为何要去祭祀?”秦兆玉提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徐愁海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今日他们去雪山神祭就是因为这些病死的羊?”
“不排除其他因素,但肯定有这个原因。草原干旱,羊群又发生了疫病……部落巫师治疗后失败,山神降怒,人心惶惶,无法只能去祭祀祈求山神庇佑……”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秦兆玉耸肩,“这是根据大数据进行的合理推测,和猜测可不一样!”
“哪里来的大数据?”徐愁海疑惑道。
“轶闻杂录里都是这么说的。”
“……传闻?!”
“……”
徐愁海真是无语了,怎么会有人从奇谈传闻中进行推测啊!还合理?!
秦兆玉看懂了他的表情,“怎么,看不起杂记?”
徐愁海,“杜撰虚构的市井之闻,做不得真……”
“老传统……”秦兆玉摇头笑了一句。
自姜泊死后,她便常想,这世间万物,何谓真?何谓假?
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假时假亦真。正如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谁能分清他是庄周还是蝶?秦兆玉想,活着不过是个念头。古今多少历史,王朝颠覆,不过是套着个壳子的反复有常,从未脱出三界六道。千百文章,仔细看去,讲得都是一件事情——人心。
也许她听闻姜泊所述后有一瞬间的恐慌,虚妄,执念都在面对虚假的世界时有一瞬间的崩塌。可是,佛教有言,这世上三千大千世界,大千世界下又由无数小世界组成,此无穷无尽也。
而道家,又早有借假修真的说法。什么是假,世界是假,规则是假、肉身是假,这世间的一切,不过黄粱一梦尔。那什么才是真呢?我心安处就是真……她虽不信这些宗教,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秦兆玉想,她永远都不会因为这虚无缥缈的事而动摇自己的心了。她念她的命运,我修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