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才不关心政局,她听了一下午的故事还没消化掉,脑袋都快挤爆了。
“桐桐。。。我好想你,想你。”
听到这句肉麻,周雪桐一阵哆嗦,够了,我早上才走的。
“桐,今天白教授找我谈话了。”小衣转着眼珠思考怎么解释这件事。
雪桐皱了皱眉,“她为难你了?”
“哪有你想得那么坏呢?你一定不信你的教授妈妈跟我谈了什么。”小衣显得很兴奋,像是挖掘了一个宝藏般。
雪桐忍了下才说:“什么?”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她也想知道白钦对这件事的看法。
“原来呢,大名鼎鼎的白教授年轻的时候也为爱私奔。。。。。。”
白钦没法回城便心灰意冷。起初周鲁还限制她的自由,等女儿长大一些才放心。那年冬天白钦母亲病重,白钦提出要回去探亲,周鲁答应了。在上海街头白钦与恋人高钰相遇重燃爱情之火。
“我永远记得那个戴着白手套的男孩站在月光下,在我窗前吹着黑管,多年后,他又来到我的窗前,其时他已经病了,却没忘记给我吹黑管。”
回忆那段美好的时光,花甲之年的老人流露出一抹温柔,黄昏洒在她的白发上泛着金色的光。
“真心感动了,多么浪漫的爱情啊!”小衣为之神往,却不觉对方早挂掉了手机。
还能睡着了,桐,难道你不觉得这段爱情感人啊?
小衣懊恼记者大人的不解风情。
女孩啊,你可知人世间除了爱情还有别的东西?
周雪桐看到父亲,一个浴血战场的中年汉子在妻子执意离去时,竟然哭了。他问妻子,他对她不够好吗?她回答,不是不够好,是因为不爱。躲在门后的女孩看着这对即将分道扬镳的男女惶恐不安,他们可想过她?过了几年,周鲁将患了肾炎的女儿送去上海治疗。而白钦婚后并不幸福,那个吹黑管的青年竟然得了精神病,天天去她的单位闹,去剧场闹,不得已,白钦为了躲避他,不再登台,在乡下一个广播站工作。当周鲁带着女儿出现,她拒绝相见。周鲁再三恳求只得到她的一件毛衣和一封信。至今,周雪桐也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只看到站在雨中的父亲老泪纵横。她拉起父亲的手说:“我们回石河子,爸爸。”从此,她和父亲相依为命。不久,周鲁因公牺牲。白钦赶去石河子去接女儿。才几岁的周雪桐跟着她回到上海,日子拮据不说,还要忍受各种风言风语。她想回石河子,远远的离开白钦。可那个叫高钰的男人为了逼迫白钦,竟然挟持了她!
“妈妈。。。妈妈。。。救我!”
身体失重下落,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无间地狱。
有人伸手抓住她的手,坠亡的恐惧戛然而止。
雪桐从梦中惊醒,黑暗中亮着一盏昏黄小灯,乍然睁开的双眼连这样微暖的光线都适应不了,只有重新合上。好久没做这个梦,脆弱的五脏六腑像是全都绞到一起般疼痛,身体精神的双重创伤让她连坐起来都做不到,只能在黑暗中平躺着,承受着刚才经历的恐惧。
“做了噩梦?发生什么了?”软糯而动听的声线近在咫尺,周雪桐偏过头看床畔坐着的女人,“你怎么进来了?”惊魂未定的眼神透露着敌意。
鸢时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周雪桐,倾身看她。
“被你吓着了,还以为山崩地裂。”什么梦让一个阅历颇丰的女人如此惊惶呢。
雪桐这才发觉她一只手与她交握,刚才梦中拉住她的人原来是她。
多年前妈妈的男人抱着她要跳楼的瞬间,她就渴望有人能伸手拉住她。然而她的哭叫或许只让上帝随手托了她一把,落地分筋错骨的痛过之后,捡回了一条命。
从来不曾有过的,即使后来无数次在梦中重新经历浩劫,向她伸手的那个人都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以她抗拒这个噩梦,抗拒真相还原。而今天重入噩梦,竟是为何起?
她松开她的手,“对不起。”
“喝口水吧,都凉了。大人做噩梦,想必是刻骨铭心的事情。”鸢时递了杯水给她。她的声音很软,仿佛溪涧流水潺潺而过,带着如水温柔的磁质,从陌生到习惯,甚至不需要刻意的过程。
她拿了毛巾替她擦脸,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明明是惊恐的,却又带着隐忍。
“看你平日豁达洒脱的样子,真不敢相信。”鸢时疑惑地望着她。
“没什么。”雪桐不禁皱眉,挣扎着起身,发现睡裙已经汗透了。
余梦的惊险尚未退去,雪桐还在发怔。
“将衣服换了吧,山里夜凉。”鸢时善解人意地去解她的衣带。
“我自己来。”她反应过来,连忙按住她的手。
鸢时笑了一笑,“天快亮了,我去做早饭。”
雪桐恍恍惚惚中觉得胸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