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用胳膊撞他一下,张爽完全忽略他的警告性动作。
耳边跳出一句温软的女声,“欸,在里面”。那个在他眼前一闪过的美女,原来是她呀。
覃乔淡漠地答,“顾客。”
张爽眼角瞥过陈嘉树,在这个女生回答“顾客”时,他的嘴唇很明显的紧了紧。
什么情况?
他又忆起刚才这个女生冲出来‘保护’嘉树,在那儿晓之以情一长段发言,这可不像是普通‘顾客’啊。
“你们认识多久了?”张爽最大的优点好奇心重。
又被陈嘉树这混小子撞了下。张爽威胁地用力扣住他的胳膊,“别动,你眼睛又看不清,别摔了。。”
覃乔侧眸,视线掠过陈嘉树有些难看的脸色上,停在提问的男人身上,“大概四个月,不过我们不熟。”
好一句‘不熟’。
张爽吭哧低笑,“对,他高冷惯了。”他瞅瞅陈嘉树,故意压着声,“你不知道,他呀,天一黑就自动开启‘生人勿近‘模式。’”
这个看似粗枝大叶的男人,竟一语双关的精准道破了陈嘉树的双面性。
敏感暴躁的陈嘉树,恰如昼夜轮换交替,白昼里是那个逻辑严谨、理性克制的他;而一旦被黑暗浸润,就成了多疑脆弱、固守一隅的模样。
“有次我朋友在路上跟他打招呼,这家伙愣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他眨了下眼,“那天傍晚呢。”
这个男人明目张胆的拿陈嘉树“夜盲”调侃,陈嘉树不得爆发?覃乔紧抿唇,偷觑了眼陈嘉树,果然脸色黑的快融进黑暗里。
但难得见陈嘉树吃瘪,覃乔一时没忍住,憋出一个笑。
“你给我闭嘴。”陈嘉树森然发声。
那天陈嘉树当着覃乔面说了不下三次。
覃乔忽然发现,无论陈嘉树多暴躁,他说得最重的话无非就是“你给我闭嘴”大抵是他的口头语。
*
覃乔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她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陈嘉树。
那天分开后,她下午又回医院病房找他,却被告知他已经出院了。
她还给他发过企鹅信息,不知是眼睛不方便没看到,还是在生她的气,不乐意回。
覃乔知道他一定会来处理这边的烂摊子,所以这三天早晚她都来门口转转。
“陈嘉树。”覃乔叫住正要出门的陈嘉树,“你好些了吗?”
陈嘉树足下一顿,淡声道:“好多了。”
张爽笑着松开扣在陈嘉树胳膊上的手,“嘉树,我去火锅店等你。”
陈嘉树的身体僵了僵。
上午街上行人稀疏,两人并肩往前走,陈嘉树时不时敛下眼皮,留意地上可能出现的障碍物。
“我为那天我说的那些话道歉”覃乔走在他左手边,可以为他挡开迎面走来的人群,“陈嘉树,对不起。”
一辆电瓶车正面开过来,覃乔往陈嘉树这边避开,轻轻碰到了他的身体。
等到车开过去,覃乔又退回去,继续往前走。
陈嘉树淡然地看她一眼,“是我的问题。”
覃乔张张嘴,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这不是原谅而是不想再提。
张爽嘴角叼着一根烟,站在火锅店外平台上,远远看着他们。
一路过来,女生的余光就没离开过陈嘉树。
先是陪嘉树进医院,今天又站出来替他解围,要说她对陈嘉树没有半点心思,张爽打死也不信。
陈嘉树呢。
始终目不斜视,表情匮乏的像个木头人。
他丫的,还真是个“无情”的人。
作为陈嘉树多年的老朋友,张爽对他最了解不过。陈嘉树骨子里是个“自视甚高”的人,总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这种心态让他看起来强大且自信,却也让他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但陈嘉树同时也是个坚韧的人,他总能迅速调整自己,重新站起来。
就像当年高考成绩出来后,他仅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调整好心态,毅然决然地规划好了未来的路。
这三天,张爽一直和陈嘉树待在一起,他深刻感受到,真正让陈嘉树担忧的,不是倾家荡产——
而是无计可施。
*
在张爽的盛情邀请下,覃乔加入了他们的火锅聚会
火锅店里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高汤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张爽热情地招呼覃乔坐下。
覃乔独坐在他们对面。
配菜一个个送上来,耳边是张爽和陈嘉树低声交谈的声音。
覃乔忽然想起自己还没配调料,便起身朝调味区走去。
各式调料整齐地摆放在台面上,食客们排着队,一边讨论着调料的搭配,一边耐心等待。
她最爱吃花生酱和芝麻油的组合,每次吃火锅都少不了这两样。
轮到她了,她拿起一个味碟,开始调配自己喜欢的口味。
三勺花生酱,一勺芝麻油,香气扑鼻。
“美女,我听嘉树说你是澜大的学生。”左侧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
覃乔转过头,看到了陈嘉树的好友张爽。
“对,今年大二。”她将调羹放回芝麻酱中,微笑着回应。
张爽细细打量一番。
覃乔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针织衫,柔软的布料贴出她窈窕的身形。
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高马尾,气质灵动又温婉。那皮肤白嫩的透光,和陈嘉树站一块时,一黑一白色像是白纸和墨水的区别。
可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你们在网吧认识的?”张爽拿了一只味碟,视线在台子上各种调味料上打转。
覃乔正想回答是的,张爽兀自讲下去,“如果我说陈老板是个正直温柔的人,你会不会觉得难以置信?”
覃乔盯着张爽微躬的背部语速不急不缓地说,“温柔正直、坚韧有担当,是他的底色,暴躁只是他被触动敏感神经时的保护机制。”
张爽蓦地挺起身,转脸盯上她,眉梢轻轻一动,“乖乖,你比我还了解他,你喜欢他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