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了。”覃乔轻声说。
夏季穿的单薄,指尖下肌肤滚烫,一块明显的肿胀,突兀地硌这她的掌心,像尖锐地石子刺着她。
*
覃乔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陈嘉树产生喜欢的,这种感觉很像读到某段文字时心头一颤的共鸣。
来自于某个清晨。
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在算还有几天能回国见他。
脚趾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咬着后槽牙,低下脑袋。
大脚趾甲床泡着碘伏液,医生拿出一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慢慢靠近它。
害怕让覃乔本能地往后躲,却被一双手温柔的扣住双肩,“很快就好。”
他轻说。
覃乔循着这道声,向上看,正对上陈嘉树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浮着一丝笑意,像是再对她说“不用怕”。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看呆了。
就这愣神的功夫,剧痛突然从脚趾上炸开,痛意直达天灵盖,感觉到那卡进肉里的指甲被医生连根拔出,她听见自己喉间溢出呜咽,还感觉到那双在她肩头的手也在跟着用力。
她抑制不住发抖的身体,一股热气从后背冒到头上,冷汗顺着脊柱爬满后背。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陈嘉树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不拔就不会这么疼,都怪他。
覃乔抬高受伤的右脚,被陈嘉树搀扶着走出诊室,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痛感比刚才消了五六成,覃乔转头看到陈嘉树拿着买的手帕纸走回来。
“还是好疼。”她委屈巴巴地道。
陈嘉树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擦眼泪。”
“不要。”覃乔转开脸。
这么一来,她好几天都不能去上课。
“我送你回去,你打个电话给你室友,让她们到校门口来接你。”陈嘉树绕到她眼前,他说,“你在我店里受了伤,都是我的错。”
他说话的语气格外柔软甚至带了几分哄。
覃乔挺受用,拿了他手里的纸巾,擦拭掉脸庞上黏黏湿湿的泪痕。
“现在几点了?”
“不到十点,宿舍十一点门禁?”
“对。”
陈嘉树向她伸出手,“来,我扶你回去。”
覃乔抓握住他的手臂,借左腿的力量站起身,再借着他这根人形拐杖往外面走。
刚到大门外,她就跳不动了,不愿再走。
医院很大需要沿着内部路朝南一直走到马路上,他们这速度没有十五分钟走不到。
陈嘉树想了个办法,“你还是先进去坐会儿,我去拦车,让他开进来。”
说着他搀着她转身,但覃乔不愿回去。
“你背我。”覃乔说。
男人肉眼可见地怔住。
覃乔用近乎撒娇的口气,“你背我好不好?”
他还是不答。
她着急了,“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你是不是路上见到老奶奶也不扶的?”
陈嘉树松开托住她手臂的左手。
手臂随之一空,而她旋即意识到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她怎么忘了,他还受着伤呢。
不知是痛得脑袋发昏,还是陈嘉树难得给她的温柔让她忘乎所以,否则她怎么会生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对对……不”。她磕磕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上来。”
令他她意想不到的是,陈嘉树竟真在她面前蹲下身去。
他压下重心,背部微微前倾,贴着身体的黑色衣料上可见微微凸起的脊骨。
“不不用,你受伤了。”覃乔着急解释,语速极快,“我刚才胡说八道,你不用当真。”
“上来,别墨迹。”他不耐烦地道。
覃乔摇头不肯。
门口出来几个人,笑着路过。
陈嘉树沉声,“背你出去会快一点,我今天没带手电,你帮我注意点脚下。”
“还是和刚才来医院,你搀着我吧。”覃乔说。
“别废话,快点。”陈嘉树不耐烦更甚。
覃乔左右看看,再者她只靠左脚站着确实有些支撑不住,只好往前伏到他背上。
“对不起啊……”覃乔轻攥住他的衣料肩缝,极小声地道。
陈嘉树双手环住她的两条大腿,“你这样会摔下去,挂住我脖子。”
覃乔嗯一声,这声大概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她照做,不但如此还怕死的右手攥住左手腕子。
他很轻松地把她被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