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
向还寒赶紧低头,隐藏起自己羡慕又嫉恨的目光。
“我与你不熟,那夜打你的缘由想必你也心知肚明,好心提醒一句,廷密宝贝着他那师妹呢,你喜欢谁都无妨,但少给我找事。”
说完这话,江熄收起了剑,唤了声百鸣便离开了。
向还寒低头拾起了地上的草帽,拍了拍尘土后重新戴好,然后从锦袋中取出了小丫鬟送来的香囊。
原来香囊是用来传情的,那这确实不该随意收。
他将里面的铜板取出来,将那香囊用了一道符咒重新送回了宅子里,做完这些后,他看向江熄离去的方向,似乎还能听见百鸣婉转的鸣叫。
奇怪,江少宗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门派的事务应当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才对,怎么能这么悠闲得在路上晃荡?
向还寒稍加思索,觉得江少宗主实在烂泥扶不上墙,大概是偷溜出来找乐子了。
天渊派要完,但是这与他也没什么干系。
他回到天渊派,将今日刚买来的紫灵草用灵力催化后洒进汤药中,用小火又熬煮了三个时辰。
夜幕至,他端着药来到巳渊坛下的冰窖里,手掌一挥,窖中蜡烛全都被点燃。
外面明明是盛夏,但窖中却如寒冬一般,石床上躺着的人面无血色,头发和睫毛上附着霜雪,看样子也已经很久没有人替他打理了。
这便是他的师父向正雁,多年前也是天渊派盛极一时的人物,结果被自己的道侣反咬一口,心脉被毁,法宝被抢,此后境界一落千丈。
向还寒一言不发地将汤药喂到向正雁口中,不时会聚集掌心的灵力将汤药加热,来保持一份温热。
冰窖里回荡着汤勺撞击碗壁的声音,药终于见了底。
“师父,这是最后的紫灵草了。”
向还寒放下碗和汤勺,看着自己嘴边呼出的白雾弥漫开后消散。
如同冻僵了般,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可他是火灵根,被冻死也太讽刺了。
他默默将右手放到自己左腕的绷带上,那皮肉之下有东西在蠕动,一下又一下,不痛不痒却真实地存在着。
那是同生共死蛊的子蛊,大概是因为来到母蛊旁边,有些兴奋。
正如所有人知道的那样,向还寒从前确实是个无父无母的乞丐,一日被蛇绞进洞里时,是向正雁出现救了他。
向正雁看出他身上有灵根,不嫌弃他的出身并收他为徒,拿出毕生所学教给他护体功法和药理常识。
那时的向正雁已然慢慢虚弱,等到向还寒成年后,终于图穷匕见,在他体内种下同生共死蛊,若持有母蛊的人死了,中了子蛊的人也会跟着死。
“还寒,为师只能用这种方式以保万全,你可能懂?”
向正雁为了重塑心脉会陷入昏睡之中,期间必须用汤药温养修复,方可醒来。
向还寒知道,他师父信不过所有人,说不定从一开始他们师徒之间的情谊就是一场设局。
他身在局中,原本按照向正雁说的只管给他服药就行,但是向正雁的身子太虚,心脉虽有所恢复,但是气息却来越弱,像是要油尽灯枯一般。
所以这两年来他只能拼命筹钱寻医问药,直至如今这般昼夜不得眠,恍若个只剩力气的行尸走肉。
他松开了抚摸绷带的手,听说此蛊虫极为敏感,若是有人妄图将其杀死,它会先一步释放出体内的毒,让宿主先一步没命。
“至忠至孝”他担不起,只是若不是向正雁将他救起,他早就投胎多年,向正雁给他的这条命是一定要还的。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冰窖,只觉得前路如永夜,半点看不见希望。
因着与江熄打过照面,向还寒不敢再去那座城,但旁的地方又实在赚不到钱,他只好铤而走险,不过幸好没见过江熄第二次。
天渊派脚下少有邪祟,连一两银子的活都难找,他看着灯火通明的五峰十二坛,咬了咬牙,想着如论如何先解燃眉之急。
“向还寒又来借钱了。”卯渊坛的弟子们窃窃私语。
向还寒这两年来到处打借条,起初五峰峰主们还能拿出几千几百灵石来帮他渡过难关,但是借的多还的少,向正雁也丝毫没有活过来的希望,众人便也不再那么好心。
卯渊坛坛主是个心善的人,这次却也只拿出一百灵石来,更别提未渊坛坛主了,直接闭门不见客,让向还寒彻底死了借钱的心。
又过了两日,在他喂药的时候,石床上的人咳出一口黑血来,当天晚上他萌生了去抢灵石的想法,但终究是忍住了。
无路可走又不想堕落,害怕失去又担负不了后果,向还寒忽然觉得委屈。他双手耷拉在身侧,站在那石床边,只剩一句:“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无力感一寸一寸地顺着脊背爬上了他的心头。
“铛铛。”
千金通典当行的铃铛被敲响,伙计往下看了眼,是熟人,他一边伸手要背篓,一边调侃道:“最近赚大钱了吗,这么快就来了。”
他等了半天都没看到背篓,只听到一句冷冷的问话。
“藏春阁还在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