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废井里带出来的那个匣子,云舒至今未打开。
只是将那墙面上的那段诗,一字一句地誊抄在了宣纸上,上面的每一个开头的字圈出来连成的一句话是:
【此生唯爱静瑶。】
她盯着那几个字沉思了许久,废井里曾经关着的那个人一定是与母亲有着密切联系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云贤要将他关起来,为什么墙面上到处都是抓痕,为什么关起来了还要用铁链将他锁住?
大家不是都说,母亲和父亲琴瑟和鸣吗?
光是看着这几个字她的脑子里就有许多的疑问,或许只有打开那个匣子才会有答案,可是她又不敢打开,她害怕看到答案。
人啊,怎么会如此矛盾呢?
她愣了愣,握笔的手碰到了一旁的画卷,画卷掉落在地上。
她放下手中的笔,弯腰捡起画卷,慢慢打开,里面是那幅母亲的画像,细细看来,画像的右下角竟也有着这一首诗。
“这个写诗的人究竟是谁?”
她轻声嘟囔着,眼神随即从画像上挪到了放在床头的那个匣子上,她将画卷放在桌案,朝着那个匣子走去。
一步一步,感觉特别的沉重。
坐在床沿将匣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她缓缓打开匣子,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的信,还有一个绣着瑶字的鸳鸯荷包。
她将荷包拿起来看了又看,针脚极其细腻,绣的鸳鸯出神入化,右下角有一个瑶字,那想必是母亲所绣,既然在这匣子当中,定然不是送给父亲的。
将荷包轻轻放在一旁,她拿起了匣子中的一张字条:
【父亲有意将我许给新晋户部侍郎云贤,对不起,日后不要再见了。】
没有名字,但字字诛心,所以当年母亲心悦之人不是父亲,而是另有其人?
她将匣子里的信件看了一半,整件故事在她的脑海里有了画面。
二十年前,沈家还是汴京城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家,沈父是汴京商会的会长,将整个商会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学子们上京赶考的前两日,沈父在家中置办了一场宴席,祝愿学子们登科及第。
就是在这场宴席之上,沈静瑶认识了方若文和云贤二人。
方若文和云贤都是准备上京赶考的学子,承蒙沈家厚爱,两位在众多学子中也是脱颖而出,沈父对其二人甚是欣赏。
沈静瑶在后院抚琴时恰巧被喝了酒出来透气迷了路的方若文看见,那琴声与美人悄无声息地就打开了他的心扉。
回到宴席之后,他将此事同好友云贤讲述,云贤好奇什么样的女子竟将从来不近女色的方若文都夸赞起来,嘴里还一直念叨不停,趁着大家都在高兴地喝酒之时,他悄悄地跑到后院看了沈静瑶一眼。
只那一眼,就如同方若文见着沈静瑶一样,将他的整个心房都填满了。
他发誓,一定会登科及第回来娶她。
后来他真的登科及第了,方若文却落榜了。
京中的官职他推拒掉了,回到汴京任刑部侍郎之位,上了沈家提亲。
沈静瑶不肯,因为在那日她也看见了方若文,看见了方若文在前院满腹才学,看见了他恭敬有礼,为人谦逊,也在后院中与他邂逅。
这些,云贤都不知,方若文只是喝醉酒讲了自己看见一个仙女,并未告知自己与那仙女有着怎样的故事。
云贤的聘礼被退了回来,他几次上门都被拒绝,心中不平,此时的方若文却来有求于他,想他为自己谋一条财路,也道明了他想娶沈静瑶的心思。
此后,方若文就住在了云府。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沈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商会要开始靠着沈静瑶支撑,她一介女子纵使有再多的本事,没有人认可她也无用。
商会诸多人都想将她一句拉下。
短短的一年,云贤就将刑部侍郎之位坐得稳稳当当,纵使有人会疑惑,也不过是被几句他这人就是如此有本事有才华给淹没掉。
而方若文也是在这个阶段与沈静瑶的感情越来越好,沈静瑶觉得考没考上都没关系,她可以养着他,他可以再考,她相信他的才华。
方若文整日为她作画,为她写诗,沈静瑶也为他弹琴为他绣花,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商会的一年之期如约而至,沈静瑶并没有在那一年里让商会的利润翻倍,所有人都想将她,准确地来说是整个沈家踢出商会。
毕竟沈父霸占着商会会长的位置许久,现下他已经病倒,无暇顾及,此时是最好的机会。